沈氏兩兄弟看著這頗為無語,“爹,我們家沒到這種程度吧,你想姐姐幫忙,直說就行了,何必這樣。”
沈父端起桌子上茶盞,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儘,“你們懂什麼,你姐從小就聰明,我不把情況說得嚴重一點,她怎麼舍得讓她的寶貝女兒為我出麵。”
說罷,沈父再給自己倒一杯茶水,“我生了你們三姐弟,論做生意這方麵,其實你姐手段最像我。就是,太沒有野心,老是想著小富即安,還叫我舍了一部分家業,這一部分家業是這麼容易舍的嗎。牆倒眾人推,我舍三分,就要給五分出去。也不想想,多少人夥計工人靠著我們沈家吃飯,沈家倒了,我們是抽身而出了,靠沈家吃飯的人怎麼辦。船大難掉頭啊,現在,最好是能靠上朝廷這個港灣了。”
“爹,那也可以直接跟姐說,不用這樣。”
“不用說了,你姐肯定也看出來了。”沈父再歎一口,“說的我好像個惡人是的。如果不是你們兩不爭氣,我需要這樣奔波勞累。”
“爹,不是你自己說你還想再乾三十年的嗎?”沈家大郎毫不留情的說,不肯背這個黑鍋。
“你……”
在這邊沈氏‘父子相殘’的時候,沈氏端著一盅燉湯來到蘇明月房間。
輕輕放下燉盅,沈氏說,“月姐兒,你還在看書呀,有空不,先喝點湯,娘有點事跟你說。”
蘇明月放下書本,問到,“娘,是不是外祖父的事情。”
“你猜到了,”沈氏笑道,“也是,我們月姐兒這麼聰明。”
笑罷,將沈父的的一番話刪刪減減跟蘇明月介紹一遍,“你外祖父,估計是想要皇商這個牌子,虧本生意也做得。娘也不要求你做啥,你年紀小,這個事哪裡是你可以乾涉的。娘就是問問,按照你對朝廷的理解,你覺得你外祖父的成功幾率有多少,我好提醒你外祖父做準備。”畢竟是親爹,沈氏也是左右為難。
“娘,外祖父這個事情,你讓他按正常成本加半成利潤報價,向上彙報的時候,儘量把情況按實際寫,越詳細越好。我估計著,有八分的機會能成。”蘇明月沉思說。
“如何這樣說?不是說朝廷缺錢了嗎?”沈氏驚訝到,“我估摸著這些商家都收到消息了,你外祖父也是,都計劃著貼錢拿資格呢。”
“娘,那是先皇時期的做法了。都是先貼錢進去,取得皇商的資格之後,後麵再賺回來。就是因為這樣,這次衣料的成本才一直降不下來。”蘇明月解釋到,“我看戶部那邊的意思,還有現在皇上的風格,不是很吃先皇那一套。而且這次隻是隻做五萬件,後麵還要繼續呢,朝廷會長遠計較的。”
沈氏聽罷,沉思半晌,蘇明月也不打擾她,端起燉湯先喝完。十六七歲的年紀,還在長身體呢,蘇明月可不欣賞那種弱柳扶風之美,這年頭,健康的身體才是一切的保證。何況沈氏吩咐人做的燉湯根本不油膩,清清淡淡的,正好填個三分飽。
“行。我就這樣告訴你外祖父。”沈氏下定決心說。看蘇明月噸噸噸把燉湯喝完,問到,“晚上腿腳還抽筋不?我再給你買點河蝦補補?”
“不抽了。”蘇明月答道,“河蝦繼續吃也行。這時候的河蝦正嫩著,好吃。”
“好。”沈氏拿回空了的燉盅,說到,“娘先出去了,早點睡。”
“嗯,娘。”
第二天,沈氏將蘇明月的話跟沈父說了。
“月姐兒真這樣說的?”沈父疑惑不已,這跟以往做法不一樣啊。行不行呐?
“爹,你那套是老法子了。你想想,今上登基以來,風格是不是跟先皇很不一樣?”沈氏說到,“遠的不說,你看你女婿這次科舉,就是文風變了。”
科舉這事沈父也有聽說,畢竟未來外孫女婿書店打的招牌就是這個。而且嘛,琢磨朝廷風向,本來就是這些商人常常乾的事情。
“不過,這麼乾風險太大了吧?”沈父摸著下巴,猶豫不決,他還是很想要這個皇商的牌子的。
其實沈父也是一個有追求的商人,陶朱公範蠡和奇貨可居呂不韋就是他的目標。當然,目前這個目標看起來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如果能把沈家帶上皇商之位,沈父覺得,自己也可以在沈家族譜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消息我都幫你打聽了,聽不聽你自己決定。你可不許去找月姐兒,你輩分大,她人小,你敢去我就要翻臉了。”沈氏說到。
臭丫頭,生個女兒來討債的,沈父心中嘀咕道,他還真想再找月姐兒問問,多了解一點心裡多點底氣啊,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爹,你想想,按照先前的法子,你貼錢,能貼得過其他大商家嗎?”沈氏放出致命反問。
“不行。”沈父很有自知之明,沈家雖然在衣被行業紮根頗深,但是抵不過那種頂尖大商家,也就是借新式棉布先機,沈父才摸到一點機會。
“那不就結了嘛。反正你按以前的法子也沒有機會。”沈氏說完,施施然走了,留下沈父一人,獨自思索。
過了半盞茶功夫之後,沈父緊握拳頭,決定拚了。萬一這次不成,他還可以再乾三十年,把沈氏穩穩過渡;如果這次成了,他就再乾三十年,把沈氏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