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的馬車,停下!”後方傳來一聲粗喝,一名騎士快馬疾馳而來。
蘇順掀開車簾,探頭問到,“這問壯士,可是有什麼事?”
“前邊可是新科翰林蘇順一家?”
“正是下官。”
“陛下駕到,請蘇翰林迎駕。”
一聽皇帝陛下要來,蘇順等人連忙下車。沈氏手忙腳亂地幫大家整理衣裳,這陛下突然就來了,大家穿得都挺家常的,也不知道見陛下會不會失禮,陛下會不會怪罪?沈氏心內忐忑的想。
“陛下駕到!”有太監尖利的聲音想起,馬蹄聲、急行腳步聲由遠及近,壓力洶湧而至。
蘇家眾人低頭迎駕,不敢直視天顏。
一行急騎在蘇家人麵前停下,蘇家眾人低頭隻能看到走動的馬蹄。一個中年男子的帶著壓迫和威嚴在頭上響起,“都平身吧,不必多禮。”
這就是皇帝了,蘇明月心裡暗暗的想。
蘇家眾人站起來,仍然是低垂著頭,以示恭敬。
“蘇卿家,你是10年前先皇時考中的秀才,今年恩科一路舉人、進士、榜眼。”皇帝騎在馬上,明知故問。
“是的,陛下,蒙陛下恩典。”蘇順回答。
“今年恩科,劉家書店所出的文風分析文集是你所出?”
蘇家眾人心裡一咯噔,皇上他不會現在才說介意吧?怎麼辦?之前一直賣的挺好的,也沒見朝廷有什麼反應呀。這不是沉默就是默認,而是等到秋後算賬?
“回陛下,是的。”蘇順不知道皇帝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但一力承擔下了。
皇帝在馬上哼笑一聲,哼得眾人心慌慌,“你如果有這個分析文風的能力,就不會多年前一直止步於一個秀才了。”不等蘇家眾人解釋,又說,“蘇姑娘,聽聞工部新型布料是你研究出來的?”
“陛下,是工部眾位大人的功勞,民女隻不過是在眾位大人的基礎上,總結了一下。”蘇明月這個時候十分謙虛了。
“你也不必如此說,工部尚書這個人,才能平平,但是勝在還有幾分自知之明,他已經全都說了。”
尚書大人,你為何如此實在啊!這都是你領導的功勞啊!蘇明月心裡暗暗叫苦,這個皇帝,這麼一番話下來,到底是想要乾啥?我又不能給他去做官。
“蘇姑娘如此聰明,又善解人意,不知道對入宮有沒有興趣。朕的後宮,正缺一朵能乾的解語花。”
劉章低垂的頭猛地抬起,怒視皇帝。
“大膽,敢直視天顏!”太監大聲嗬斥。
劉章垂下頭去,左手卻伸出來,牽住旁邊蘇明月的右手。
“大膽!”太監斥到,這次劉章卻沒有放手。
皇帝輕輕哼笑一聲,這一聲,明明很小很輕,卻猶如泰山壓頂一樣,將蘇家眾人壓在山峰之下。
劉章感覺自己之前做的種種心理準備,想要跟皇帝表明自己情比金堅之類的統統忘光了。他隻覺得千萬山峰壓在頭上,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又像溺水之人,無法呼吸。腦中唯一一點清明,是硬挺著不放手。
另一邊,蘇明月也感覺到了這種沉重天威,原來這就是生死被人所掌握的無力感,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命運,不過是帝皇隨意一念間。
但有時候,人就是要逆天而行,蘇明月緊緊回握劉章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才過了那麼一瞬間,但蘇明月覺得時間被無限拉長,清晰的感覺自己的心在劇烈的跳動,喉嚨發乾發苦,但是她還是低聲回答到,“回陛下,臣女容顏醜陋,言語粗鄙,實在配不上陛下天人之姿。往陛下收回玩笑,臣女等惶恐。”
“蘇姑娘,你真的不後悔。”
“陛下,臣女絕不後悔。”
“罷了,這蘇家的姑娘都是一樣。”皇帝淡淡的說,也不辨其喜怒,淡淡的說,“好姑娘,誰喜歡這宮牆。”
皇帝不知道在說誰,“曾經,有一個姑娘跟我說過,想要選擇的權利。那麼蘇姑娘,我賜你‘善治夫人’美名,賜你選擇的權利。從此,你可以選擇將這個名譽留在娘家,也可以帶回夫家,你在哪裡,牌匾就在哪裡。你百年之後,歸屬在兒子還是女兒或者返回娘家,都由你選擇。”
“謝陛下恩典。”蘇明月謝恩。
皇帝卻不再回複,好像他來這一趟,有事,又不是這件事。一切都好像是他隨心而至,隨手而為。
“起駕!”皇帝一行人疾騎而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皇帝走後,蘇家眾人才感覺壓在頭上那無形的壓力消散開來。
劉章試著鬆開蘇明月的手掌,卻發現兩人的手太過用力,已經僵硬到不會動了。雙雙對視,苦笑一下,竟有死裡逃生之感。
蘇明月、劉章二人直麵帝威,沈氏、蘇順壓力也不小。
想不到皇帝居然看上了自家閨女,更想不到自己閨女居然有膽拒絕了。沈氏、蘇順又是慶幸又不敢喘大氣,好不容易等皇帝走了,才手軟腳軟爬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