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麵統一下達了分配單位的通知,伊達航得知自己被分配到警視廳下轄警察署的消息。
伊達航情緒低落了一會兒,重振精神:無論在哪個崗位上,他都是警察,會用最大的熱情履行自己的職責,認真做好每一件事。他相信,總有一天,他的努力會被上頭看見,提拔重用他,把他調到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去。
伊達航逐個給其他三人打了電話,隻有萩原研二的電話接通了。
萩原研二在警校時就被人看中,毫無懸念地被分配至警視廳警備部警備第一課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
“我剛準備問大家呢,被班長搶先一步了。”萩原研二在電話裡笑道,“小降穀和小諸伏呢?他們被分配到了哪裡?”
“我沒聯係上他們,正想問一問你。你會這麼問,看來也不清楚。我再試著打一打電話。”伊達航掛掉電話,重新聯係兩人。
然而,之前隻是未接通的電話突然提示關機。
情況明顯有問題,伊達航重新聯絡上萩原研二。
說到這裡,服務員把晚餐端了上來。
兩人閉上嘴巴,待服務員依序在各人麵前擺好蕎麥麵和各色小食離開後,才繼續往下說。
“手機聯係不上他們,所以我們到他們的住所處找人,但沒人回應。我們迫不得已施展了一些小手段進入他們房間。
“房間被人清掃過了,特彆乾淨,沒留下和人打鬥過的痕跡。而且,從一些細微處可以看出兩人的習慣,房間確實是他們自己打掃的。
“他們前一天穿的衣服還晾曬在窗台上,隨身攜帶的重要證件全部不在房間內。”
萩原研二總結道:“他們兩人前一天應該都平安無事地回到住所做了清潔工作,在次日憑借自己的意願出了門。”
“沒錯,降穀的格鬥實力可是警校第二,諸伏也不弱,不可能毫無還手之力就被人帶走。無論在哪裡,若他們遭遇不測,不可能毫無動靜。沒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這說明兩個人是自願失蹤的。”
“突然關機的電話增加了疑點,我和伊達班長得出同一個結論,那就是——”
鬆田陣平和其他兩個人異口同聲:“公安。”
壓低的三個聲音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果然,你也這麼覺得?”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笑了起來,“不過,你們在休養中,我們怕你們擔心,一致決定先瞞著你們。”
“難怪你們一直沒聯係我們,是怕我們問到他們不好回答吧?”鬆田陣平撇了撇嘴,“我之前發簡訊給你們,你們也是商量過後才回複我的吧?怪不得那麼久才回信。”
鬆田陣平知道兩人失蹤的具體情況後,反而稍稍放寬了心——他們應該安然無恙。
在分配單位這段微妙的時間內神秘失蹤,除了他們被分配為公安警察外,鬆田陣平不做他想。
因為,公安警察就是這樣的。
公安警察和普通警察不同,隸屬於讀作警視廳警備局寫作情報機關的單位,主要職責是調查會對日本造成嚴重不利的因素,致力於搜集集團犯罪情報等活動,乃至於進行間諜活動。
短暫的輕鬆過後,三個人又擰緊眉毛。
公安警察不比其他警察,他們隱於暗處,榮耀不為人知,卻比明麵上的警察更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枉送性命。
執行任務的那一類公安警察為了不暴露警察身份,必須拋去社會層麵上的身份,和所有相熟的親朋好友斷絕聯係,重新製造出一套新的身份,改頭換麵地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一處角落,生前活得戰戰兢兢,死後卻無人知曉。
如今,他們的朋友大概率就是那一類最危險的公安警察。他們甚至沒留下隻言片語,就從他們的世界裡消失了。
“那兩個混蛋。”鬆田陣平不由罵了一句。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默默地點了點頭。
三人聊了一陣,發覺一絲異樣。座位上明明坐著四人,卻一直隻有三個人的聲音。
他們往奈緒那裡看去,被她滿臉愁雲慘淡的樣子嚇了一跳。
“彆擔心,那兩個家夥現在應該正在接受相關專業技能的培訓,很安全。”
“對,為了模糊他們的身份,讓他們自然而然地淡出旁人的記憶,至少要過幾年,他們才有可能去執行危險任務。”
“諸伏和降穀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
她有彆於平時的反應讓三人心生不忍,三人輪流安慰奈緒。
誰料,奈緒拋出一個他們意料不到的問題,打得他們措手不及:“為了執行任務,他們會不會去主動傷害甚至殺害無辜的人?”
氣氛瞬間凝結,空氣裡蔓延著無聲的沉默。
答案是——有可能。
若他們接受了臥底犯罪集團的任務,為了國家,為了大眾的利益,為了徹底拔除犯罪集團,他們有可能會犧牲小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性命用於取信犯罪集團——那小部分人,甚至有可能是他們的同僚。
除了沾惹人命外,他們可能還會做出其他惡事。
“不行,那樣是不對的,不能那樣做。”奈緒反複再三地念叨著,“他們決不能做出那種事!”
因為,性命是寶貴的。無論目的有多麼崇高,若傷害無辜之人的性命,一旦進入地獄,都逃脫不了墮入等活地獄、承受數百年酷刑的判決。
她決不允許他們成為她懲戒的對象!
他們明明是那麼好的人,天國才該是他們的歸處。他們留在地獄的唯一原因,隻能是和她一起成為地獄的獄卒。
其他三人依舊無言。
席間一片寂靜。
不知是誰先動了筷子,眾人默默地吃起蕎麥麵,期間無人說話。
美味的蕎麥麵不知是放久了抑或因為其他原因,變得苦澀難咽。
一場提議人不在現場、人數不足的接風洗塵宴在沉重的氣氛下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