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亮的月光下,奈緒低垂著眼眸看向她的左肩,右手在肩膀上方十厘米左右的高度做出撫摸什麼東西的動作,手掌在空氣中劃過兩道高低起伏的弧度,在肩膀後側不遠處停下,又重複做了幾遍,眼裡充滿了寵溺,朝那裡點了點頭。
——這是鬆田陣平眼中的畫麵。
電光石火間,他記起警校時期和幾個好友間的一次對話。
那次對話發生在他們和奈緒一起去參加聯誼活動回來後的夜晚。
那晚,他們和奈緒道彆後,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感慨降穀零和奈緒曾經的“舊友”緣分,萩原研二曾打趣地說了句:“不過,天降果然比不上竹馬,宮本剛才根本看不出喝醉酒的樣子,隻有作為竹馬的小諸伏發現了異樣呢。”
諸伏景光搖頭道:“那是因為你們走在前麵,沒看到奈緒的舉動。她剛才對著自己的肩膀說話,還做出給小動物順毛的動作,明顯是醉得糊塗了。喏,就是這樣。”
諸伏景光扭頭,做出和奈緒如出一轍的動作。
記憶中,那個動作竟和鬆田陣平此刻看到的畫麵重疊在一起,相似度極高。
當時宮本做出這個動作,可以理解,因為她喝醉了。
那麼,此時此刻,意識清晰的她,為何做出和去年醉酒後類似的動作?
宮本的精神異常,在日常生活中產生了幻覺?
還是……某些未知的原因?
鬆田陣平的腦海裡浮現出黃昏之館裡因不知名原因嚴重損壞的兩麵牆。
他徹底忘記剛才想對奈緒說什麼話,失神地看著她。
察覺到奈緒正要轉頭,鬆田陣平迅速縮回身子,心砰砰直跳。他強自鎮定,快步走下樓梯,不欲讓奈緒發現他剛才看到了那一幕。
雖然目前還不太清楚那一幕意味著什麼,但直覺告訴鬆田陣平,他似乎觸碰到了他尋覓許久的秘密的一角。
鬆田陣平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將奈緒送回家。
待奈緒下車後,他在車上發呆了幾秒,才開著車離開。
奈緒惴惴不安地問道:“雪鷹,鬆田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些反常?他居然沒有問我是怎麼得知公寓樓頂有狙-擊-手的,也沒有確認我的傷勢……”
奈緒早就發現了,自從自己在那次爆炸案受傷後,鬆田陣平對她受傷的事總有些敏感,非要確定她傷勢沒有大礙才肯罷休。
但今晚,他隻是口頭上問了她兩句,就沒有深究了?
“是有些奇怪。”雪鷹表示讚同。
“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有點不安啊。”
奈緒莫名覺得有些忐忑。
鬆田陣平不知道他的行為破綻百出,決定回租房整理紛亂的思緒。
“小陣平?”萩原研二看到鬆田陣平,驚訝地看向手表,發現時針剛走過十點,“今天你怎麼那麼早回來?發生什麼事了?”
鬆田陣平暫時放下心裡的一團亂麻,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萩原研二,卻有意略去他最後看到的畫麵。
他需要理清頭緒,先確認奈緒的動作是否有特殊含義,再告訴萩原研二。
“嘶——宮本的實力深不見底啊。可是,由於實力過於強大,她在自我保護方麵太過欠缺。隻要她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萩原研二皺眉,“還沒查清之前的未知危險來自哪裡呢……這家夥和那兩個消失不見的家夥一樣,都讓人不省心。”
鬆田陣平想起奈緒撇開他獨自戰鬥的行為:“既然沒辦法在戰鬥中保護她,就隻能想辦法加強她的防禦力。”
“說得對。幸好她今晚沒事……”萩原研二發覺幼馴染神色有異,“我說錯了嗎?看你之前平靜的表情,她應該沒怎麼受傷吧?她自己不也這麼說嗎?”
鬆田陣平這才記起自己之前想要折回公寓樓頂和宮本說的是什麼話。
他當時是想確認宮本傷得嚴不嚴重,需不需要他送她去醫院檢查包紮,誰知道卻看到讓他難以理解的那一幕。
“我忘了確認……”
萩原研二點了點頭:“受到打擊忘了這件事嗎?作為一個男人卻被排除在戰鬥之外,確實很傷自尊心。我理解你的心情,小陣平。”
鬆田陣平默然。
他的確受到了打擊,但後麵看到的畫麵才是造成他忘記確認情況的首要原因。
他暫時不打算和hagi提起那件事,那麼,就讓他這樣誤解吧。
次日,奈緒從不停打嗬欠的目暮十三口中得知消息,昨夜的埋伏行動失敗了。他們蹲守了一夜,沒有任何人進入他們的包圍圈。
他們後來又發了一條短信,用詞更迫切一些。但和第一條迅速變成已讀狀態的短信不同,第二條短信直至現在,狀態依舊顯示未讀。
上午,目暮十三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打開定位追蹤係統撥打對方號碼,發現該號碼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很顯然,那個代號為“Gin”的人並沒有上當,而且徹底切斷了最後一絲線索,他們追蹤不到對方。
目暮十三十分遺憾,隻能下令將逮捕的犯罪嫌疑人看得更嚴,希望能從他身上順藤摸瓜,剿滅他背後的犯罪組織。
上午沒有突發案件,目暮十三安排好工作後,並沒有利用剩下的寶貴時間補眠,而是全部拿來和他的女部下“談心”,全方位科普了一遍安全教育的重要性。
中午,奈緒頭昏腦漲地進入食堂時,又被特意等在那裡的鬆田陣平攔截下來。
看到鬆田陣平時,奈緒的腦海裡跳出一行大字——“該來的躲不掉”。
鬆田陣平果然來確認她的傷勢了。
奈緒張開左手伸到他麵前,翻覆手掌給他看,說道:“我昨天穿著長褲長袖,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衣服都沒破損。這隻手在地上蹭了幾下,隻有微微泛紅的痕跡,當然,現在根本看不到了。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鬆田陣平沒有聞到任何藥味,朝她發出邀請:“中午一起用餐吧。”
“萩原呢?”
“他在那裡。”鬆田陣平伸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