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體內的生物鐘準時喚醒了降穀零。
他從被窩裡抬起一隻胳膊擋住映照在眼皮上的熹微陽光,心裡開始安排今日的行程表。
5:10起床,做晨間鍛煉,遛狗,洗晨澡,給自己和哈羅準備早餐。
6:30-9:30完成黑衣組織任務,作為毛利偵探的弟子跟著他“學習”,觀察寄宿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聰明過頭的眼鏡小鬼。
9:30到波洛咖啡廳做好開店的準備工作。
10:00-18:00在波洛咖啡廳打工。
18:00-20:30作為私家偵探接受並完成委托人任務,抽空向風見交代工作任務。
20:30-21:30做晚餐,遛狗,鍛煉,保養手-槍。
21:30-23:30完成黑衣組織任務。
23:30-01:00彙總收集到的情報並進行分析總結,分彆給公安部和黑衣組織寫任務報告。
01:00-05:00睡覺。
嗯,完美。
降穀零睜開眼睛。
目光觸及天花板的瞬間,降穀零繃緊了心,伸手摸向枕頭下麵的手-槍。
他摸了個空。
降穀零一個打挺從床上坐起,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小麥色的赤-裸胸膛。
他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這不是他的房間。
他昨晚明明是在自己的出租房裡睡下的,為什麼會在陌生的房間裡醒來?
他暴露了?這是黑衣組織另類的試探手段?
降穀零第一個懷疑的目標自然是黑衣組織,但是,他很快就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若他真的暴露了,睜眼看到的不是閻魔王,也該是琴酒的槍-口。
那麼,悄無聲息地將他轉移了位置的是誰?或者說,那是什麼組織?他們的目的何在?
降穀零的目光一寸寸掃過房間的邊邊角角,沒發現監控器的存在。
而且,他起床的動靜似乎並未驚動到任何人。從他醒來到現在至少過了五分鐘,周圍仍靜悄悄一片。
床鋪的一側靠著牆壁,降穀零扯下牆壁掛衣架上掛著的西裝三件套穿好,皺了皺眉頭——衣服的尺寸太過合身,掛衣服的方法也和他的習慣相符——把他轉移了位置的人似乎將他的情報摸得很透。
降穀零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桌旁,將一把美工刀握在手心,躲在房門背後,將門緩緩打開。
外麵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降穀零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往外麵瞧。
門外正對著空蕩蕩的客廳,在房門的斜對麵,是一間緊閉著房門的房間。
降穀零握緊手中的美工刀,將那間房門悄悄地打開一條縫。
透過那條縫,他看到有個人正背對著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個人就是綁匪嗎?
綁匪會那麼粗心,敢不限製他的行動能力就在沒上鎖的房間裡睡覺嗎?
降穀零察覺到各種異常。
但是,此刻莫名其妙的處境由不得他多加思考。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控製住那個人,問清目前的情況。
降穀零將美工刀的刀刃推出一半,慢慢地將房門推開,沒發出一絲聲音。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沉睡的人身後,一個暴起,將美工刀架在他的脖子處:“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個地方?這裡是哪裡……”
降穀零的聲音突然頓住了,表情宛若雷劈。
他看到了那個人的正臉。
美工刀下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身旁的危機,將側躺的身體轉向降穀零,閉著眼睛,聲音仍帶著睡意,含含糊糊的:“Zero?鬨鈴還沒響呢,你那麼早爬起來做什麼?昨晚的任務才結束沒多久,長官說過,我們可以晚一點去上班……”
他的動作太大,將自己的脖子主動送向美工刀的刀刃。
降穀零迅速把手裡的美工刀往前一拋,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人:“Hiro?”
不,這個人不可能是o在3年前就死了,死在那個可惡的FBI麵前!
麵前的這個人和hiro長得很像,但看起來比他記憶中的hiro更加成熟,不可能是他。
床上的人卻十分自然地應了一聲:“有事麼,zero?”
降穀零再次重複道:“Hiro?”
剛躺下沒多久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諸伏景光察覺到幼馴染有些不對勁,強撐著睜開眼睛:“Zero,你怎麼了?”
那雙熟悉的溫柔的藍色貓眼讓降穀零確認了他的身份。
眼前的人,確實是他的幼馴染,絕對不會有錯!
他現在是在做夢吧?
這次的夢,真是個美夢啊。
他一直以為,hiro隻會以死亡時的那副模樣出現在他的夢境裡。
因為,每次夢到hiro時,他一直都是那個模樣,從未變過。
日日夜夜思念的人鮮活地出現在眼前,降穀零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猛地撲倒他身上抱住他:“Hiro!”
既然這隻是一場夢,他放縱一下自己,應該沒事吧?
被泰山壓頂的諸伏景光差點沒被降穀零這一擊送走。
他痛呼出聲,徹底清醒了過來:“痛痛痛,zero,你乾什麼!”
降穀零緊緊地抱住諸伏景光,一聲不吭,懷裡人體的溫度讓他止不住地哀傷起來。
多希望這場美夢成真啊。如果hiro真的還活在現實中,那該有多好。
諸伏景光使勁地掰開他的手:“輕點,輕點,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四個字一下子戳中降穀零的內心,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三年前諸伏景光失去生機的那副畫麵,瞬間鬆開了手。
諸伏景光得以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他喘了幾口氣,擔憂地看著降穀零:“Zero,你今天怎麼了?古古怪怪的。”
降穀零目不轉睛地看著諸伏景光。
好不容易能做這麼一場美夢,他不希望幼馴染在他麵前流露出這種情緒。
他希望能在夢境中看到hiro快樂的樣子。
降穀零自然而然地運用起他精湛的演技,臉上掛上笑容:“我沒事,隻是做了場噩夢。”
諸伏景光目光怪異地看著降穀零:“你都多大了,還會被噩夢嚇成這樣?若是被陣平知道,他一定會取笑你的。”
“陣平?”
聽到幼馴染嘴中的這個稱呼,降穀零愣住了。
鬆田陣平,他的警校同期好友之一,在三年前為了從炸彈犯安裝的定時炸彈上獲取另外一枚炸彈的提示信息,在爆-炸中粉身碎骨,因公殉職。
他也出現在他的這一場美夢中了嗎?可是,hiro不是一直都叫他“鬆田”嗎,為什麼在夢境中改了口?
他的夢好像有點奇怪。
“對啊,你們兩個總愛鬥嘴。啊,現在幾點了?”諸伏景光想起什麼,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六點半了?反正都醒了,我去給他們做飯吧。”
六點半?他的生物鐘每天都準時五點叫他起床,今天為什麼遲了?
不,他不該在夢境中尋找邏輯。不過……他們?他們指的是誰?Hiro為什麼要給他們做飯?
降穀零覺得自己的夢控製不住地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如果問出口,hiro又會覺得他奇怪了吧?
他決定按兵不動,看看這場夢境要如何進展下去。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一起洗漱完畢,跟著他出了門。
諸伏景光出門右拐,爬上一層樓,按響樓上鄰居的門鈴。
沒過一會兒,有人過來開了門。
一個長黑發的漂亮女人開門見到他們,熱絡地打招呼道:“小景,零,早呀。”
“早,奈緒。”諸伏景光露出溫柔的笑臉,“今天想吃什麼早餐?”
“奈緒?”降穀零疑惑地重複了一遍諸伏景光嘴裡的稱呼。
她是誰?為什麼這麼親昵地叫自己的名字?
那個漂亮女人撅起嘴巴,一臉不滿地看著降穀零:“都說了要叫我姐姐!”
“姐姐?”降穀零震驚至極。這個夢境怎麼搞的,還給自己憑空捏造了一個姐姐嗎?
“啊!”美麗女人開心地叫了一聲,“你終於承認我是你姐姐了!”
諸伏景光也詫異地看著降穀零:“奈緒磨了你那麼多年,都沒聽你叫她一聲姐姐……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一個男人從屋裡走出,一把將漂亮女人摟進懷裡,朝降穀零壞笑道:“Zero,來,叫我一聲姐夫聽聽。”
降穀零大腦宕機。
是鬆田陣平?!
他和這個叫“奈緒”的他不認得的漂亮女人是情侶?夫妻?
難不成他的潛意識裡希望鬆田陣平能好好活著,如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這個願望被他的夢境捕捉到了,就創造出了現在的場景嗎?
“誰要這麼叫你!”降穀零本能地回嘴道。
“嘁,你不是都叫奈緒姐姐了麼。”鬆田陣平撇了撇嘴,鬆開攬著奈緒的手臂,“你們先進屋,我去叫hagi。”
聽到這個名字,降穀零沒再大驚小怪。
死去的hiro、鬆田陣平都出現在他的麵前了,就算另外兩個故去的同窗出現在夢境裡,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真是一場團圓美滿的夢呢。
能同時見到深深埋藏於心中的幾個摯友,看他們活蹦亂竄、幸福美滿,降穀零的心裡滿是歡喜,不再糾結於夢境和現實的不同,沉浸在這一場迷人的幻境裡。
諸伏景光輕車熟路地進入廚房做飯,奈緒和降穀零留在客廳裡。
奈緒一直逗降穀零,試圖讓他再次叫自己姐姐,降穀零寧死不從。
從剛才幾個人的反應來看,奈緒絕對不是自己血緣上的親姐姐,就算在夢境裡,他也不願意被人占便宜。
他試探著開口道:“要不要叫班長過來?”
奈緒噗哧一笑:“航要吃愛妻早餐啦,不可能過來的。”
所以,班長非但沒有死,還結婚了?他的妻子,應該是在他死後殉情自殺的娜塔莉·來間吧?
在他的夢裡,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太好了。
降穀零希望這場夢能做得更長些、更久些……
幸運的是,夢沒有突然中斷。
鬆田陣平將萩原研二從對門叫到家裡,大家坐在客廳裡聊天,等著享用諸伏景光烹飪的美食。
鬆田陣平緊挨著奈緒坐下,伸出手牽住奈緒的手,十指相扣。
萩原研二有些沒眼看:“小陣平,你夠了啊,都是結過婚的人了,穩重些,秀什麼恩愛呢?”
鬆田陣平刻意晃了晃他和奈緒相牽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得意洋洋地看著萩原研二:“你懂什麼?等你有了老婆再來和我說這話。”
奈緒眉眼彎彎,非但沒製止鬆田陣平,還配合地拉過鬆田陣平的手,在他手背上也輕輕地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