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還沒斷奶便讓雲衣抱去尋常閣當狗養著,加上化人形未全,平日素來被人呼來喚去,從未收到過任何道歉,一時驚詫不已:“沒、沒關係。”
目光在裹著狐裘的自家主人和衣衫帶血的男人之間來回掃射:“主子,江道君是好人。”
雲衣嘴上訓斥,卻已用靈石替她療了傷,問:“你急慌慌做什麼,閣裡有事?”
轉回正題,桑落焦急道:“主子,你沒事吧?”
雲衣瞪她:“我能有什麼事?”
桑落鼻頭一酸:“可蘭珊和弄音都受傷了,我擔心主子!”
要好的姐妹受了傷,雲衣忙要細問,卻又被人拽住:“道君還有事?”
江雪鴻將一張符紙引入她貼身香囊,道:“若需尋我,可將此符折成紙鶴形。”
寂塵道君不取功名,不爭職權,行跡比風煙雲水還要撲朔難尋,連上清道宗的正牌掌門都未必聯係得上,卻將與一介妖女的聯係視若珍寶。
得了便宜,雲衣反倒嗔怪道:“我哪裡會擺弄這種東西,回頭等道君來尋我才是。”
江雪鴻一怔——是啊,她都忘了。
*
夜帷遍籠江城,裝飾華貴的車轎優遊不迫行駛在狹斜道路上。單衣護衛迎著冷風趕路,車內人卻錦綬貂裘,把玩著手中香帕想入非非——翰林院院使文詠,正是上元夜喊價最高的紫衣公子。
距離尋常閣隻餘一裡地時,必經之路卻被一個白衣墨發的影子攔住。
上元之夜隔得稍遠,文翰林並不識得此人名姓身份,但那身染了黃塵血跡的道服太過晃眼,也能夠猜出大概。
道門規矩嚴苛,敢逛青樓的肯定是個不入流的假道士。瞧他這副喪家之犬的模樣,聽說連進天字一號間都是借了朋友的麵子,多半是出不起賞金,被尋常閣趕了出來。
車馬迫近,對方反而分毫不讓,護衛緊急勒馬,揮鞭斥道:“敢攔文大人的車轎,活膩了是不是?”
聲若洪鐘,青年卻好似沒聽見,看向車內的目光沒有喜怒,隻有涼意徹骨的荒寒。
文詠拉開車簾,自詡清高的臉上譏諷難掩:“本官不同不懂規矩的山野之人計較,但再留在這裡礙眼,仔細給你多添兩道疤長長記性!”
江雪鴻一眼便鎖住他手中帕角上繡的“衣”字,字句落得冷淡:“她說,不想見你。”
“你算個什麼東西?”文詠坐在高轎中,輕蔑不已,“一百靈石又如何,看你這窮酸樣,可還出得起下次?本官同雲娘子情深義厚,早在年前就定了今日相會,彆說是千兩黃金,便是拿京城大宅的房契抵押也絕不含糊。”
江雪鴻仍一動不動,渾像個石頭做的聾啞人。
文詠又陰陽怪氣了一陣,隻覺頗沒意思,吩咐護衛道:“清理路障。”
不等對方拔刀,江雪鴻足尖微點,率先越過阻攔,無聲瞬移至華服男子身前。
世間功法,首取快,次取輕。文家護衛已是都城頂尖水準,卻連江雪鴻一片衣角都沒能碰到。
文詠見他負了傷,身手仍如此了得,心下一慌:“你、你要乾什麼,告訴你本官家中可是皇……”
話未說完,眼前陡然落下一片紛紛大雪——不是凡間尋常的晶瑩瓊素,而是非黑非白的灰墨冷屑,沾上衣衫便覺有千鈞之重。身體驟墜,待風波平息,二人已身處太極陣的中心,腳底陰陽雙魚黑白相對,骨刺鋒利,血色漣漪周流不息,圖陣之外則是鬼影陸離的萬丈深淵。
上清道宗執掌三十三洞天秘境,斷念魂天是其中最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