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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入年最近發現武君博很奇怪。
無論是課堂上,還是宿舍走廊,亦或者飯堂操場,武君博總能在人群中一眼精準的看到自己,然後用一種熱情到近乎刻意的語氣跟自己打招呼,嘴角噙著一抹自信又討人厭的笑意,仿佛某種勝券在握,眼神則粗魯輕蔑。
那輕蔑直白地令人難以忽略。
上周,一部奇幻偶像劇的IP片方找到了江入年,邀請他客串一個角色,是一個沉睡在冰棺中的真神,後被愛人喚醒,以犧牲己身來拯救蒼生,戲份不多,但人氣很高。
一共拍三天,不會太耽誤學業,江入年想了想接下了,一天有一千五。
拍攝地在懷柔,江入年去了之後,看到蔚天藍也在片場,她客串了女主的少時模樣,戲份比他多些。
晚上,兩人一起打車返校,蔚天藍回宿舍,而江入年參與的作業多,他要回表導樓繼續排練。
誰知,在表導樓門口與剛排練完的武君博撞了個正著。
武君博的目光從他身後略過,那是蔚天藍的倩影,他貪婪地舔了下嘴唇,斜睨著江入年嘲諷道:“……最近很得意吧?”
江入年淡淡掃他一眼,並未理會。
武君博在身後拔高了聲音,帶著愉悅:“我可提醒一句,職場太得意,情場就容易失意。”
走廊上,江入年正低頭在羽絨服兜裡翻找手機,與急匆匆走去的肖一妍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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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冬日的霧霾日漸猖獗,目之所及皆被塗上一層灰蒙蒙的昏黃。
月中,季知漣去了一趟海市和網劇公司開會,回到學校已是兩周後的淩晨。校園在漫天大霧裡跟寂靜嶺似的,偶爾擦肩而過幾個戴著防毒麵具的校友,對視間無奈又喜感。
走到宿舍樓,已過了十二點,隻有走廊和大廳的燈是亮著。
季知漣擰了擰把手,們是鎖著的,屋裡靜悄悄的,但緊閉的門縫裡又透出一點隱約的亮:“肖一妍?開門。”
屋內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緊接著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收拾聲,最後,門才“咯吱”一聲慢慢打開,肖一妍穿著睡衣,一副睡著後被吵醒的樣子,眼神閃爍道:“你回來了啊。”
“嗯。”
宿舍裡一切如常,季知漣開了桌上的台燈,又去衣櫃裡拿換洗衣服,她的衣櫃上貼了鏡子,瞥見肖一妍正偷偷將一個沒放好的月餅盒子塞回櫃子:“那是什麼?”
肖一妍嚇了一跳,盒子“啪”地一聲摔在地上,裡麵東西散落了一地。
她一臉慌亂,蹲在地上狼狽的撿著,棉布睡裙卷到了膝蓋上,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季知漣撿起一盒試紙,端詳了很久後,一言不發地遞給她。
她接過,咬著唇,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兒?”季知漣緩緩道,看她無助模樣,隻覺一股怒火在噌地躥升。
“彆問……好不好?”肖一妍緊緊捂住臉,小聲哀求道,把頭鴕鳥似的埋進膝蓋:“……什麼都彆問行嗎?”
“不行。”季知漣不顧她掙紮,一把將她拉起來,打開衣櫃翻出羽絨服扔給她,聲如寒冰:“現在就跟我去醫院。”
“不!不要——”肖一妍死死扒著床架的欄杆,小臉因為害怕和羞恥變得慘白:“現在婦科不開門!”
“誰說去婦科?我沒想到你會蠢成這樣。”季知漣與她熟悉後,對她一貫溫和,這是第二次對她說重話,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火氣:“去急診!”
她怔住,呆呆看著季知漣,慢慢明白了那冰麵之下深淵般的潛台詞。肖一妍的嘴唇連著下巴開始一起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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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
學校周邊的港式茶餐廳。
兩人坐在餐廳最深處的角落裡,皮質卡座加磨砂隔板,隔出相對安全的私密空間。
蝦仁滑蛋、白灼菜心,臘肉煲仔飯外加一份熱氣騰騰的海帶龍骨湯。
標準的廣式食物,是平日裡肖一妍的最愛,但此時她完全沒胃口,整個人沒精打采的縮在羽絨服裡,口罩遮住了二分之一的臉,宛如一隻自閉的蟬蛹。
昨晚,季知漣帶她去醫院掛了急診,抽血化驗,兩人拿到檢查結果後俱是鬆了一口氣。肖一妍放鬆下來,才發現後背上全是冷汗。
“吃點。”季知漣催促道,肖一妍勉強拿起勺子,努力的挖起一勺煲仔飯,吞咽。
隔壁桌落坐了幾個人,是四個大二表演班的男生,武君博未留級前,曾是他們的同伴同學。
“君博呢?他怎麼沒來?”
“說是最近很晦氣,趕著周末去紅螺寺燒香了。”
“發生怎麼了?”
一陣曖昧的笑聲過後,一個矮個子男生壓低聲音道:“說是睡了個大三的師姐,特彆純,還他媽是個處女,第一次就以為中獎了,後來發現是虛驚一場,但那女的纏上他了,天天疑神疑鬼,跟個瘋婆娘似的。”
有人不以為然道:“他又是做到一半,偷偷把套摘了吧?你們看我乾嘛?他自己炫耀的時候說的。”
“怨不得君博啦,誰叫那些女的自己賤嘞……”
肖一妍放下勺子,她一口也吃不下了。
她秀麗的雙目慢慢變得空洞,麵色白如金紙,纖細的雙肩開始抖,整個人恨不得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透明,直到沒有人發現這世界還有一個她。
那些聲音還在繼續,帶著曖曖低笑,
水杯裡的水抖出幾滴,握杯的指骨已經用力到泛白,季知漣已經忍無可忍——
肖一妍猛地死死拉住她,目光中滿是驚恐和哀求,泛白雙唇無聲的乞求,她在說:知知彆去,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為我出頭。
不要讓彆人發現我在這裡。
不要讓他們曖昧的視線輪番打量我、探究我。
不要讓我以這種方式成為校園桃色八卦旋渦裡的女主。
季知漣看懂了,她以全部的力氣控製住那個即將暴走的自己。她閉眼,重新坐下,短短幾秒,麵色就變得和對麵的人一樣蒼白。
她們安靜的看著對方。
中間是一桌涼透的飯菜。
仿佛有一個世紀般漫長,隔壁那桌人終於走了。
肖一妍的手在打顫,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用眼神詢問季知漣:可以嗎?
季知漣示意她隨意,隻是彆過頭,忍耐著,沉默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