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水神進入房中,紅蕖趕緊伸手扶住她,牽至桌前雙雙坐下,關切道:“你怎麼了?怎麼這副模樣?”
“我方才正要現身杯水之中,就被你一骨碌潑出去了!摔得我生疼!”水神疼得齜牙咧嘴道。
紅蕖一臉不解道:“可我上次也潑水在地,卻沒見你摔得這樣疼呀?”
水神倚靠桌前,麵色慘白,有氣無力道:“照常來說,怎麼潑,哪裡灑,都無事。偏你家那牆根兒底下,埋了一方泰山石。我被你潑出去,正好撞在那石頭身上。好個泰山石敢當,差些兒把我元神都撞碎了。”
紅蕖聞言,想起自家籬牆根兒裡,的確埋著一方泰山石,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我小時體弱,總是生病,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湯藥,都不見好。後來,一個遊方的道士路過我家,進來討水喝,聽見我咿咿呀呀的啼哭不止,便告訴我爹娘,我是帶了胎裡疾,一世經不得風,日常需把門窗關好,切不可闖了風。又說我們家宅的那處籬牆根兒風水不好,易招二黑煞氣,惹來病符星衝我,接著便從褡褳裡掏出一方巴掌大的鎮宅石,叫我爹娘埋在那籬牆根兒裡,說是可以壓製住煞氣。說來也奇,自從我爹娘把那方鎮宅石,埋進籬牆根兒裡以後,我的病便漸漸好了。想來,你剛才撞上的就是它了。”
水神撇嘴道:“它壓不壓得住煞氣,我不知道,反正它是壓住我了。”
紅蕖見水神難受,歉意道:“我未曾料到你會忽然現身,累你受苦了。你是剛剛才來的嗎?”
“可不?緊趕慢趕地趕回來,生怕你睡下了。嗐,這也不怨你,都怪我自己心急,想從離你最近的水裡出來,見你手捧茶水,也沒看清你要潑灑,結果就挨了頓摔。”
水神此刻已恢複了些許神采,一麵揉著自己的老腰,一麵寬慰紅蕖道。
“怎的這樣心急?是出了什麼事嗎?”紅蕖惴惴不安道。
“嗐,不就是……”
水神瞥了一眼紅蕖,欲言又止,重重地歎了口氣。
“是什麼?”紅蕖緊盯水神,追問道。
水神凝眉蹙額,吞吞吐吐道:“紅蕖,要不你還是放下寶哥吧……”
紅蕖聞言,心下一沉,交握的雙手扣得緊緊的,目光躲閃道:“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我為何要放下他?”
水神望著紅蕖,不忍道:“我今日去張宅,見到寶哥了。他身邊有四五個年輕丫鬟服侍著,日子過得可舒坦了。聽張宅裡的人言語,似乎是張員外夫婦和張家小姐看他一表人才,又頗有些手藝,便要留他做女婿了。”
“什麼?!”紅蕖陡然站起身來,渾身微微顫抖,眼眶泛紅。
水神被紅蕖忽然站起,嚇得一激靈,瞪大眼睛看著她。
紅蕖默了一刻,緩緩走到床邊坐下,強作鎮定道:“張員外家是錢塘縣裡的大戶人家,他家的小姐出生閨閣,怎麼會看上寶哥?”
她聲音有些發顫,氣息也似不順。
水神歎道:“那可不能這麼說,寶哥雖隻是個手藝人,但行事端方、待人真誠,論品貌,比那些個虛頭巴腦、華而不實的公子哥兒強上百倍。你想想,你喜歡他什麼,那張家小姐,自然也就喜歡他什麼唄!”
紅蕖想了想自己心中寶哥的好處,又多了幾分相信,四肢冰冷,表情僵硬道:“縱然張家小姐有意,寶哥也未必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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