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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後,紅蕖向父母告知與寶哥一同外出,紅蕖的父母便知寶哥父子已從張家工坊做工回來了。
夫妻二人想著,他們父子一去半月,家中定無現成的蔬菜魚肉可作晚飯,便隨即決定邀請他們父子,今夜來家吃頓便飯。
兩家鄰裡,向來關係甚好,互助幫襯,互邀小聚,今日之請也不過尋常。
議定當下,紅蕖的父親便起身去往寶哥家,邀請寶哥父親,紅蕖的母親便著手淘米煮飯,洗菜切肉。
恰如紅蕖父母所料,寶哥父親此刻正打算去田裡摘些新鮮蔬菜以做晚飯,這一相邀,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當紅蕖和寶哥自湖畔相會回來,隻見紅蕖父母已經備好一桌可口飯菜,寶哥之父也已提了兩斤黃酒登門高坐。二人見之欣喜,於是,兩家湊作一家,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晚飯。
飯後,寶哥父子自回家中。
紅蕖父母坐在前院歇涼,閒話家常,待紅蕖在後廚收拾罷碗筷,便各自回房,早早歇下。
回至家中,寶哥之父已頗有些醉意,加之連日操勞,不久便回房舒臥,沉沉睡去。
寶哥照料父親歇下後,自己便也回房安歇。原本以為數日疲乏,必易困頓,卻不料因午後傾談而乍然想起的前塵往事縈繞心中,令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清楚地記得,那年他八歲,中元節的夜裡,村中各家各戶都提著水燈去湖畔河濱放燈。
這是村中向來的習俗。每至中元節,日暮之後,全村都必會傾家出動來到水邊,等待夜幕降臨,燒香燒紙,燃放水燈。
村裡好多人家,家裡都有好幾個小孩兒,小孩兒們又不懂事,喜歡追逐打鬨,父母根本管不過來,隻得囑咐孩子們不能下水,然後任由他們在身旁玩耍嬉戲。
紅蕖性子安靜,那天夜裡,原本一直蹲守在父母身邊,幫著父母燒紙放燈。
但是,燒紙中途,在近旁燒紙放燈的另一戶村裡人家,過來找紅蕖父母攀談,加之他們的幾個小孩一直身旁奔走打鬨。紅蕖的父母便未太注意紅蕖的動向,可就這一晃眼的工夫,紅蕖就消失不見了。
紅蕖父母閒談一陣,轉過身來,猛然發現紅蕖不在身旁,先是以為她和村裡其他小孩玩耍去了。於是,在近旁高聲呼喊,連奔帶走找了一圈。然而,問遍近旁的所有小孩兒,都說沒有看見紅蕖,他們這才慌了神,生怕她一失足掉進水裡去了。
若真是失足落水,這可就不得了了。
紅蕖的父親顧不上扒掉上衣,便一頭栽進水裡去撈她,紅蕖的母親留在岸上,一邊哭喊,一邊繼續繞著湖畔尋找。
在場的鄉親眼見大事不妙,便紛紛趕緊叫回自家的小孩來詢問,詢問無果又各自跑去撐了自家的船來,駛入湖心,幫忙打撈。
那時,寶哥一家也在附近,但那晚,他們一家比紅蕖一家出門早些,所以兩家並不挨在一處。
因不見紅蕖一家,寶哥還翹首張望了好久,直到後麵看見他們一家姍姍來遲,他才心安意定。
紅蕖時年七歲,雪肌烏發,皓齒明眸,個子嬌小,又著一身粉衣妝扮,活脫脫一個粉雪瓷娃。她手上拎著一盞比她腦袋還大的荷花燈,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被她父親抱在懷裡,隨父母一同來湖邊放燈。
此後,寶哥的視線,便時不時看向紅蕖。
紅蕖也時時看向寶哥,被她父親從懷裡放下來後,還蹲在水邊,遠遠地朝寶哥揮了揮手。
隻是當村民陸陸續續開始放燈後,河麵上逐漸鋪滿花花綠綠、五彩繽紛的水燈,寶哥被水燈吸引,便把目光從紅蕖身上移開了。
過不多時,耳邊隱約傳來人聲喧雜,寶哥循聲望去,隻見紅蕖父母正在四下急切奔走,逮著身旁的小孩兒,一一詢問。
寶哥立馬看向紅蕖之前蹲守的地方,並不見紅蕖身影,又慌亂地朝四周掃眼望了望,也未見紅蕖影蹤。寶哥心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當下便想跑向紅蕖父母身邊詢問情況。
見此情形,寶哥父親先一步讓秋二哥跑去紅蕖父母那邊看看,問問發生了什麼。
秋二哥去了不久,便跑回來說,紅蕖失蹤了,她父母正挨個兒問人尋她。
寶哥聽畢,心口仿似受了一記重錘,腦袋“嗡”地一聲,又驚又急,又憂又怕。
寶哥父親當即叫兒子兒媳幾個速速把未燒完的香紙燒化,將尚未放出的水燈一並放完,然後幫著紅蕖父母,尋找紅蕖。
可是,眾人在岸上找了半天,始終沒有發現紅蕖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