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動手撕了一包往嘴裡倒,又灑出大半包,時霧抬頭噸噸噸正要用水送服。
許沉看了眼包裝袋,忽然眼皮一跳,衝上去直接將他手裡的水瓶打落。
時霧有點懵。
許沉看到他的正臉,小少爺眼睛還是紅彤彤的。心想:原來是疼得厲害了,嫌丟人支開了小弟們一個人在這裡上藥。
頭發紅,眼睛紅,嘴巴紅,鼻頭都是紅紅的。
莫名其妙地,他心底那點鬱氣瞬間消散。
“這藥,是外敷消炎鎮痛藥。”
“不是口服。”
怎麼吃藥都不會吃。
不僅驕縱,還很蠢笨。
許沉蹲在地上,單手展開被踩進泥裡字跡暈開的說明書一目十行地看過去,太陽穴一突一突地發疼。
“走。”
時霧之前有被他蠻力拖走的經曆,現在許沉一抓他胳膊就有點陰影:“你放開我!你乾嘛!”說完了,又捂住自己腫痛的嘴巴,卻被手上殘餘的藥粉嗆得連打好幾個噴嚏。
許沉愣了下,“我隻是想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
“那個藥是外敷……”
“好了,我知道了!外敷嘛!”時霧撿起一包新的,撕開往嘴上倒,奇跡似的真的止血,而且麻麻的涼涼的,很快就沒那麼痛了,“你放開我,我已經外敷了。不用去醫院了,我現在已經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許沉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時霧掙紮開後連退幾步,然後下巴抬起,背脊也挺得板正。
“真的不疼嗎。”許沉問。
時霧冷笑,“怎麼,你以為你一口能給我咬出十級傷殘讓我連住七天……院嗎……嘶……”
小少爺忽然彎起了腰,半跪在地上,身體痙攣起來。
許沉看到草地上另外幾包撕開的藥,二話不說伸手將時霧直接抱起來,往校醫院跑去。
時霧臉色略略發白,似乎不僅僅是吃錯了藥導致胃疼,手漸漸上挪捂著心口似乎開始有胸悶的症狀。
是並發症。
到了醫務室後,校醫立刻將人放平開始簡單的急救,沒幾分鐘急救車來了,時霧被送到醫院直接洗胃。
許沉握著他的手腕,一片冰涼,細膩得像冰玉。
他看上去很難受。
許沉見他被推進急救室,纖細的手腕垂落在一旁微微抓撓一下,哼哼唧唧地像是想抓住什麼卻隻是撈了個空。
竟然莫名有些愧疚。
程家的管家很快趕過來,還帶著一群女傭和保鏢,開始對醫生詢問情況,看著架勢甚至想把整層樓都清空了讓尊貴的小少爺養病。
“他怎麼會磕到嘴巴?”
“這是我們小少爺的病史,他從小身體不太好,所以可能引起了一小部分並發症。”
“他吃藥從不看說明書,都是我們給他配好了送到他麵前,而且,他成年後體質不錯,也基本沒吃過什麼藥。”
許沉想,程家小少爺的確是被慣壞了,因為他從出身就有些先天不足,體質弱,一路來都是被小心養護著。
許沉剛剛還覺得他天生壞種,可現在看著,又有種莫名的錯覺——
也許,他隻是被寵壞的孩子,玩鬨起來不知輕重。
時霧洗胃後很快緩過勁來,腿也不軟了,隻是冷汗濕透了一身。
長長的劉海被護士小姐用自己的草莓發夾地彆起來,方便彆人幫他擦臉。許沉也是第一次看清時霧的長相,額頭上還帶著精致的美人尖,精致得像櫥窗裡擺放的布偶娃娃。
他生得白淨漂亮,連出的汗都帶著股淡淡的體香,一點也不難聞。
“聽說是你及時發現,送了我們小少爺來醫院。”管家從懷裡取出一張銀行卡,裡麵有十萬塊,“這次真的很感謝你。”
許沉抿了抿嘴,沒收。
管家握住許沉的手,“我看著你就麵善,你收下吧。你是我們小少爺的朋友吧,他呀,其實沒有太多實在朋友,節假日都一個人悶在家裡,要麼就是出去胡混喝酒,大少爺也不太管他……”
“陳叔,陳叔!”裡麵傳來時霧拖長尾音的交換,管家沒空許久,趕緊答應一聲進去。
“我要上廁所。”
時霧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旁邊的輸液架,“送我過去。”
他從門縫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聲音立刻尖了起來,“他怎麼還在這裡?!”
管家扶著他坐起來,“小少爺,不要這樣吼人家。咱們程家還得好好感謝他,要不是他送醫及時,您可就不是洗個胃的事了。”
“是他救了你。”
“這件事我告訴大少爺了,他說,等過幾天,他得請人家吃個飯,好好感謝人家。”
時霧眼神如刀子一樣飛射過來。
好,好,好。
這就是主角光環嗎。
把反派折騰得半條命都快沒了,反而收獲如此多的好感度。管家,傭人,甚至是哥哥都已經把許沉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過幾天甚至就要借由此事和他見麵了。
這天道運勢壓製——
可真牛逼啊。
劇情偏了,又沒完全偏。
受傷的永遠是反派,得意的全是主角。
時霧可不能讓事情發展得那麼順,不能讓這對兄弟那麼早見麵!
於是,小反派慘白著一張小臉,惡狠狠地摘下頭頂的一對草莓發夾,道:“不用哥哥親自來,我請他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