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損的星艦內,四處濃煙滾滾。
時霧漂亮的臉上出現幾道擦傷,被損毀的操作台上劈裡啪啦,在爆破中閃動著危險的火苗,一場小型爆破聲掀起一陣氣浪。
眼看星火就要濺到已經失去知覺的時霧的身上。
脆弱的軍官落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那人拿著背脊擋住星火,將他穩穩護在懷裡,抵擋火光。
是霍尼。
遇到蟲族的時候,時霧將他放在最安全的指揮戰艦裡。
因此,沒有絲毫前線作戰經驗的霍尼才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他身受重傷,原本這樣的傷情對於一個S級精神力的戰士來說已經是無法自主活動了。
可他偏偏在這時候,他精神力突破了。
他的精神力達到了SS級。蓬勃的力量在他血脈裡遊走,借助著星艦上自帶的愈合武器,他渾身的傷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愈合著。
在這場戰役中,他死裡逃生。
逃過了蟲族的炮轟,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主艦艇裡。
可其他人沒有那麼幸運了。
這裡的狀況比他想象中還要殘酷。
無數將士精神力崩潰而死,還有的被入侵的蟲族撕裂。
他幾乎以為,他是這場可怕的戰役中,唯一的幸存者。
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他一路來到主控製室。
時霧也半死不活地昏死在座椅上。
但是,還有氣息。
霍尼雙手顫抖,大大地鬆了口氣,將人護在懷裡,他輕柔地抱著他生怕不小心將懷裡人捏碎。
——不管發生什麼情況,我一定會保護您的。
他一直在信守承諾。
霍尼眼眶通紅,一顆冰冷的眼淚就這樣滴落在時霧被燒灼到融化的肩章上。
“怎麼辦……你彆死,怎麼才能救你……”
霍尼抱著人往離主操控室最近的治療設備而去,卻被一瞬間鎖定操縱室的開門權限。
冷得像掉冰碴的聲音立體環繞式在操控室裡回蕩。
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的。
“滾出來,謝非晚。”
是王兄。
霍尼將懷中人抱緊,他用精神力製造出一層淺淺的隔離罩,將時霧的存在隱藏起來,“王兄,是我,請你先開門好嗎,我……受傷了,需要治療。”
還在外麵的陸厄陰鷙地從喉嚨管裡擠出冷笑,“是麼,需要治療的,隻有你麼。”
“是的。”
霍尼看著操控室裡滿地的屍體,“第七艦隊……被蟲族屠殺,無一生還。”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陸厄的話如同飛射而來的銳利刀子,迅速還擊,“你明明精神力隻有S級。那麼多SS級軍官都死了,你怎麼能活下來。”
陸厄承受著精神力過度使用的痛苦,聲音裡還夾帶著幾分沙啞,顯然對於霍尼的話半點都不信,就在五分鐘前,他還感知到了主操控室有駕駛著殘破星艦逃離的指令,“怎麼,解釋不出來?”
“謝非晚,他隻保護你,是不是。全部艦隊都可以犧牲,隻要能把你推上王位,他什麼都不在乎,是不是。”
霍尼不知道陸厄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猜想。
一瞬間麵如土色。
“不是。”
“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雖然的確曾經希望我成為帝國的儲君,但是王兄說的那些,絕對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陸厄繼而冷笑。
時霧是什麼樣的人,你為什麼能說得那麼篤定。仿佛你們關係無比親密。
陸厄的那邊似乎正在對他的精神力進行治療,呼吸微微有些不穩。
通訊另一端傳來醫官的建議。
“陛下,您取消通話吧,不要再使用精神力了,您……您的精神力已經在降級的邊緣,受損十分嚴重……”
陸厄卻沒有采納。
他不僅沒有關閉通話,甚至將操控室的屏障加深兩重。
時霧強大又狡詐。
隻要有一點點漏洞,一定會被他逃得無影無蹤。
他決不允許時霧有一丁點逃離的機會。
早知道時霧對精神力的掌控裡進步如此之快,今日會釀造如此大禍。
陸厄說什麼也會在王庭扣住他,將他關押在地牢那一次——
選擇接重傷他的精神力,迫使他精神力降級,讓他再也無法胡作非為。
“真的沒人活著,蟲族離開前幾乎將這艘戰艦損毀了80%……”
“霍尼,你是從什麼時候學會撒謊的。”
“就算全星艦的人都死光了,謝非晚也不會死。因為,他是SSS級精神力的天才,就在一個小時前,他精神力鎖定了我唯一逃離的躍遷戰機,限製我唯一一次離開戰場的機會——是他暴露了隱藏空間站的坐標,他是帝國的背叛者。”
“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
“霍尼,我親愛的弟弟,你要包庇一個該死的叛徒嗎。”
叛徒。
不,不可能。
時霧怎麼可能會是叛徒。
他是哪怕付出一切都想要斬殺蟲族的熱血軍官,他絕不可能會主動向蟲族暴露隱藏空間站坐標,一定是王兄誤會了,叛徒一定另有其人!
霍尼試圖強行破開大門,這個動作卻激怒了陸厄。
巨大的炮塔將星艦進一步損毀。
仿佛是在警告他:你再試一次,我就殺了你們。剛剛精神力突破的霍尼還無法完全控製他的力量,捂著頭,隻能先順從著。
陸厄終於登上了殘破的星艦,而仍舊昏死的時霧就躺在冷冰冰的地磚上,臉頰側向一邊,長長的脖頸處線條極其優雅,像一隻瀕死的天鵝一樣透著脆弱的美感。
霍尼在一旁眼神警惕地看著陸厄,“王兄,他絕對沒有背叛帝國,他不可能會背叛帝國……你讓我來查這件事情,我一定會……”
陸厄摁著眉心,似乎並不想聽他說半個字。
他將人親自抱了起來。
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伸手取過下麵人遞來的早就準備好的精神鐐銬。
霍尼在看到那樣東西的同時瞳眸就瞬間放大,“王兄不可以!他受傷了,他……”
“那是他活該。”
陸厄眼底沒有絲毫同情,單手操控著鐐銬給這位猶然在昏迷中的精神力SSS級的軍官直接戴上。
反手,一道精神力壓製直接讓精神力還沒完全恢複的霍尼也暈死過去。
絲毫沒有念舊情。
“把三殿下送去軍事法庭,對他以叛亂罪,進行審判論罪。”
陛下……要殺了三殿下。
周圍的軍官半跪下來,“陛下慎重!”
陸厄手指撐著腦袋,竭力緩解著即將崩潰的精神力,湧動的疼痛又在瀕臨降級的界限上遊走幾分鐘,緩緩又平息下來。
陸厄低低地笑了聲。
時霧,你看,我還是有運氣的。
你和霍尼,注定要敗在我的手上。
王權,一定是我的。
你,也是。
“那謝上校呢,是否也交給軍事法庭……”
“不。”
陸厄眼底儘是狠厲,“軍事法庭奈何不了他。”
“謝非晚,我親自審訊。”
“那精神鐐銬。”
陸厄有些虛弱的低咳兩聲,“給他戴上。”
時霧的精神力那麼強。
他現在又精神力損耗那麼嚴重,隨時麵臨降級的風險,不用精神鐐銬鎖住他,難道任由他再對自己刺殺一次嗎!
四個半圓環飛起,環在他耷拉的下顎處,旋轉著逐漸收攏。
閃動著細小電流的環繞在軍官細嫩的脖頸上。
四個斷環收緊的瞬間,時霧仿佛渾身微微一陣,精神力被強壓內耗的感覺似乎讓他即使失去意識還是無比疼痛。
這點痛算什麼。
你知道我一個人調動著空間站能源,對抗數以億計的蟲族時候精神力如流沙一般迅速消耗的疼痛嗎。
這甚至不及那十分之一。
那時候,陸厄苦苦支撐著,內心深處卻希望時霧能有一點悔改,或者是害怕也好。
隻要時霧能出手幫助帝國。
他就願意再給你一次悔過的機會。
但他沒有。
一直到陸厄精神力崩潰,狂妄的軍官都沒有出手。他的精神力那麼強大,可卻隻會一臉冷漠的袖手旁觀。
甚至是,等著自己早點死去。
“給他身上的傷進行治療,彆讓他死了。”
***
時霧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好像哪兒哪兒都很不對勁。清脆的鐵器摩挲聲在身後響起,一股冷風自腳底板往上吹來。
他發現自己好像非常地遲鈍,無論是視覺,聽覺,好像都隔著一重薄膜,不是很真切。
他微微一動,發現自己穿著帝國的囚服,又被關進了那一間熟悉的地下室牢獄中。
但是這一次,顯然和上一次不同。
他沒有被放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而是被隨意仍在鋪滿草席的冷硬石磚上,而他的脖子上鎖著一個金屬製的圓環,圓環後麵一條鐵鏈拴在牆上。
這是……
精神鐐銬。
而他的雙手分彆被一雙鐐銬鎖住,吊起捆住。
雙腳也是。
幾乎一動不能動。
“宿主,止痛buff已經開上,平衡buff和視覺聽覺加強buff都已經開上,在幾個初級buff的疊加下,您現在應該勉強算是狀態正常了。”係統見他醒了,鬆了口氣,“精神力鐐銬對於您這樣精神力極度受損的SS級omega影響實在太大,我都怕您會一直昏睡過去,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治愈buff那種高階buff也給您開上……”
“不用開,我應該暫時死不了。”
時霧觀察了一下細膩如初的膚質,外傷好像都已經被治好。
可惜,這具身體傷得最重的部分,是精神力傷害。
還好他積分多得幾乎花不完,也沒感覺到疼,就是有些遲鈍,像是早上睡覺沒睡醒似,渾身都充滿著混沌感。
連眼睛都有點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