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異能損耗的原因。
時霧的記憶果然有些紊亂,曾經有人對他使用了過度的‘精神操控’造成的嚴重後遺症。
陡然間,顧如寒似乎找到什麼,臉色巨變。
這是。
破損的記憶逐漸清晰,被他一點點拚湊完整。
他看到一個女人手上拿著一份資料,伏案在整理著什麼,他俯身看過去。
那意料之外的一幕令他眼眶欲裂,幾乎要嘔血。
林景被摁在實驗台上,四肢都被束縛著,徐蕊之穿著白大褂正在用穿刺針給他的脊柱裡注入什麼東西,而小景整個人痙攣不已。
慢著,小景他——
被他母親,當做了研究人類喪屍疫苗的實驗體嗎?
“住手!”他對著一堆虛無的記憶狂怒著,“你放開他,他是你兒子,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他!”
怎麼會……這樣。
徐蕊之是他的母親,是覺醒了係S+級異能的強大異能者。
她本該成為這個人在末世裡最強大的庇護傘,保護他安安穩穩地不受傷害。
可她沒有。
她甚至,成為了他的噩夢。
記憶碎片裡,徐蕊之的聲音不帶絲毫情感地傳來,“小景,今天是二號試劑,這可能有點疼,疼痛級彆要告訴我。”
“不……媽,媽……啊!”
“小景,你是S+級的頂級治愈係異能者,這些實驗藥劑,隻有你能承受消耗,也隻有你能恢複損傷。你放心,媽媽一定會在你地異能完全損耗殆儘之前,將喪屍疫苗完全開發出來。”
“這些記憶,媽媽會替你抹去,每一次痛苦後,你都不會記得。”
慘叫聲不斷地從視頻裡溢出。
顧如寒幾乎恨不得將那個人女人直接撕碎捏碎。
在徐蕊之看來。
時霧好像不再是她的兒子,而是一個對人類而言,無比珍貴的實驗體。
S+級治愈係異能者。
天然可以自愈喪屍病毒。
但是,自愈還遠遠不夠。
她要借助著這個人的異能,將他的潛力開發到最大。
顧如寒看到這裡,已經眼前一片片發黑。更加可笑的是——
徐蕊之說服時霧接受實驗的理由,和他說服時霧和自己在一起的借口,沒有任何不同。
女人最後冷冰冰的話回蕩在他耳邊。
“小景,對不起。這都是為了全人類。”
而那個時候。
時霧恢複了一點意識,躺在病床上嗚咽著哭泣。
“為了人類。”
“我就,不是人類嗎。”
從時霧的記憶中徹底抽身回來的時候,顧如寒動作慌亂,腳步踉蹌。
徹底失了神誌。
那一句詰問像是狠狠敲碎了他的肋骨,刺入心口。
曾說過的話,像是一道道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你可以平複我的異能損耗,我們在一起,才有利於為基地擴建。
——這都是為了基地的未來。
“不對……小景,我和徐蕊之不一樣……”
顧如寒蒼白地跪坐在少年病床前,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曾經冠冕堂皇地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給他造成的是多大的傷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沒拿你當工具!”
一個人——
怎麼可以被冷冰冰地當拯救人類的工具,兩次。
他怎麼承受得了。
他怎麼可能不恨!
——因為我知道,你和徐蕊之是一樣的人。
——你們都是,精神係S+級異能者。
“不一樣……絕對不一樣,你相信我……我那些話都是借口,都隻不過是我……想綁住你的借口……不是為了什麼人類,不是!”
“我……我是喜歡你的。我愛你啊。”
可時霧不能再聽到他的解釋。
他熱忱的心意,也根本無法傳遞過去。
他在剛剛那一段記憶裡,看到了時霧向白斯年的表白的場景。
那是一段青澀的,美好的相戀。
貧窮的建築係大學生白斯年在沙地上,用木棍一點點畫出理想中的房子。
“將來,等喪屍都消失了,人類的生活恢複了正常。”
“我就想買一個這樣的房子,這一間是主臥,這一間是茶室,這裡是書房,有大大的陽台,這裡放吊椅……”
“房子外麵,這裡是公園,五六十歲的時候我可以和我老伴一起去散步。這裡是醫院,很近。等七八十歲,生病了,我會做好中午飯給他送過去,這樣的話,就算不用保溫瓶,也都是熱的……”
記憶裡。
時霧眼淚一顆顆落下。
他認真地看著,少年在沙地上,畫出的平凡的一生。
那是他第一次對白斯年動心。
“白斯年,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做你的戀人,好不好。”
陽光下,白斯年錯愕的眉眼漸漸化作柔和。
“好啊。”
記憶裡的一切都在逐漸褪色。
這個人的喜歡。
可以來那麼突兀,那麼輕易。
隻需要一點點的溫情,就能輕易俘獲他柔軟又怯弱的心。
讓他恨不得將自己的愛意全部奉上。
可他做了什麼。
他威逼利誘,他恫嚇強迫。
這一刻,顧如寒緊緊地握住時霧的手,他想告訴他,他也是這樣想的。
他也這樣愛著他,他也想和他攜手就像末世前任何一對尋常夫妻那樣——度過平淡且幸福的一生。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給時霧的生活。
可這些。
時霧都沒辦法聽到了。
更糟糕的是,因為再一次被精神入侵,他已經完全昏迷過去,顯然顧如寒入侵他的記憶給他帶來可怕的後遺症——他開始做噩夢了。
不,不要夢到那些可怕的實驗!
求求你,繼續昏睡也好。不要再沉入那些本該忘記的記憶裡了!
顧如寒拚命地想叫醒他,卻毫無作用。
時霧的汗水漸漸浸濕一身。
顧如寒再一次因為自己的莽撞的精神入侵,而傷害到了時霧,傷害到了他本該最珍重嗬護的心上人。
這讓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沒辦法了……已經毫無辦法了。
實驗室沒有保留救你的材料。
記憶搜尋……卻隻看到你如此慘痛的過往。
小景。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好。
求你了。
告訴我,怎麼做,你才能活下來。
***
白斯年瘋了一般地和周謹陳焱動手的時候,顧如寒終於抱著時霧回到了診療室外。
他隻是沉默著。
仿佛,這一場無聲的沉默已經耗儘他全部的力氣。
這一場‘記憶搜尋’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白斯年上前去探查時霧的情況。
不出意外地發現,他看上去比剛剛更加痛苦了。
在昏迷中緊緊皺著眉頭,仿佛沉入一場又一場的噩夢,漂亮的兩頰失去血色,身體更是像一張蒼白的紙,脆弱又單薄。
還在輕輕地發著抖。
白斯年暴怒。
將時霧放回床上後,狠狠地將顧如寒推出病房,用力將人貫到牆上,手緊緊揪著他的衣領。“顧如寒,你為什麼總是這樣!我說了,侵入他的記憶他會很痛苦的——你沒有絕對的把握,為什麼要入侵他的記憶!你就仗著你是S+級精神係異能是嗎,你覺得你是無所不能,是嗎!”
顧如寒罕見地沒有掙紮。
“我找到了救他的方法。”
顧如寒蒼白著臉,看上去卻好像根本沒有愉悅和欣喜,“我去……把藥找來。”
他是從記憶裡看到的。
徐蕊之給時霧注射的那種藥劑,他很清晰地看到了……他很快親自去把各類藥物湊齊,按照配方表把藥調配好。
通過脊柱注射的方法要將人摁住給他打下去。
這是唯一有效的恢複損傷的藥劑。
可是針刺刺破表皮,剛剛刺穿骨髓的瞬間。
仿佛是噩夢成真一般,時霧在昏迷中微弱地尖叫哭泣著,像是貓叫一樣,躲在白斯年懷裡不住地掙紮。
他好痛苦。
因為,顧如寒在對他做著,當年徐蕊之和他做的一樣的事情。
隻是為了能夠讓他平複臟器損傷。
讓他能夠多活幾天。
“對不起……”
顧如寒顫抖著,“小景,我知道很痛,可你活下去好不好,求你了,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找到你,我應該早點保護你的……”
“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