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去房間裡麵……”
明明都已經紅腫得微微滲血,可依舊無比順從。
甚至帶著一點點難耐的渴求。
時霧緊咬著牙,呼吸聲都壓抑在喉嚨深處,不肯發出丁點甜膩的聲音。
傅明川手伸到絨毯裡。
立刻引來懷裡人壓抑已久的一陣顫抖的泣音。
哭泣聲一旦放開,再難忍住,“求你……”
“很痛苦對不對。”
“想結束這一切嗎。”
傅明川看他快昏過去,沒再折騰。
隻
將人緊緊禁錮在懷中,將他身上的絨毯裹得更緊一些。
漆黑的瞳仁裡看不出什麼喜怒,惡鬼俯瞰著懷裡脆弱不堪的人,宣判道。
“說吧,安安,我到底怎麼死的。”
“否則,這場噩夢,絕對不會有止境。”
***
現實世界。
沉睡地一人手腕之間的鬼火陡然變成血紅,將繩索燒斷。
被強行彈出夢境的裴淨猛地睜開眼:“……你放開他!”
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朝著空中抓撓一下。
這才意識到他出夢了。
轉頭立刻抓住旁邊的老天師,眼睛急得一片通紅,“快,快點再把我送回夢裡!”
時霧他,他正在被——
在那個夢境裡,在那麼多人的觀看下,如同一個真正的玩物。怎麼可以這樣。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曾經立下海誓山盟的妻子。
“不行,裴少,這惡鬼煞氣太重了,再進去哪怕是您都會有危險的。怎麼了,惡鬼不肯放他出來嗎?”
裴淨來不及解釋,顫顫巍巍地再一次割開他的血,點在時霧的眉心。
沒用。
他再割一道更大的口子,擠了一點擦在他唇上,讓他抿入口中。
還是沒用。
怎麼辦。
到底怎麼樣才能把他救出來。
是他承諾了會保護他,是他承諾了等把他帶回來,就會送他他心心念念最想要的護身符,少年是聽信了這些,才毫不猶豫地跟隨他再一次回到那場噩夢。
可他食言了。
他完全沒想到,傅明川化作的惡鬼竟然如此強大。
現在傅明川對他起了戒心,他的血無法再輕易帶回這個人。
該怎麼辦。
他求了自己那麼多次想要一張符,就證明他對那些夢真的很怕。
為什麼當初沒有直接相信他。
為什麼要他去‘剖腹自證’。
為什麼。
要親手把好不容易逃離噩夢的人,再一次無情的推回地獄裡。
痛苦的悔意滿上他的心臟,讓裴淨幾乎無法呼吸。
雖然隔著一些距離。
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傅明川到底在對他做什麼。
他甚至不避開人,完全就是借助著環境再給那個人施壓,他借由一場又一場無休止的夢境不斷告訴他——你就是個寵物,是個毫無尊嚴的物品,沒人會來救你,你完全由我掌控……
一點點地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傅明川滿心煞氣和怨恨,一心隻想複活。
可是先不論時霧究竟是不是害死傅明川的凶手,就他這種問法。
還沒問出來,人就會先被他折磨到崩潰的!
裴淨忽然想到什麼。
他拿起旁邊的水果刀,比著時霧的手腕。
傅明川既然想要以時霧為突破口,查出他的死因,那他一定不會輕易讓他死去。
就在他想要一刀劃下的時候,果然,一團濃厚的黑霧直接奪走他的刀,像警告一般,刀身擦著他的臉頰釘入身後的牆壁裡。
老天師都嚇得麵如土色,惡鬼被激怒了!
裴淨抓緊時間說道:“傅明川,三天,我隻要三天時間,我一定查出你的死因,你不要對他做什麼了,我發誓,我保證能查出來。”
惡鬼雖然沒有化形出現,可僅僅是一團黑霧繚繞在空中,也能看出,他似乎剛剛被滿足,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散漫的饜足感。
裴淨的心沉甸甸的。
他知道在時霧一定被他翻來覆去享用了很多次,剛剛一定困在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想拖延時間。”
“不是。”裴淨迅速解釋道。
“你聽我說,這件事情的突破口不止阮安一個人,你大伯傅軒也可以!”
“如果三天內查不出來,你再折磨他逼問也不遲,我請求你,相信我一次。你不要對他做什麼,他承受力很差,他經不起你這樣折磨,你會逼死他的。你想沒想過,如果不是他呢。”
裴淨腦海裡不斷回響著時霧入夢前,不斷指著的那句話。
——我沒有咒殺傅明川。
那團黑霧似乎在房間裡盤旋一會兒,冷哼一聲。
“如果你不答應,我乾脆就直接殺了阮安。反正他就這樣被你折磨也根本活不了,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裴淨故作無情地威脅,將手掐上時霧的脖子,“怎麼樣,答應還是不答應。”
凜冽的風在屋內不斷盤旋,溫度驟然壓低。
窗戶上都凝出一層漂亮的冰晶,燈光忽明忽暗。
老天師都被這股煞氣嚇得雙股戰戰。
隻有裴淨分毫不退。
最終,是厲鬼先行退讓。
“三天,多一分鐘都不行。”
裴淨看了看身後的老天師。
他說過,惡鬼毫無底線,詭計多端。
他不相信他去查案了,傅明川真的能夠什麼都不對時霧做。
他手指慢慢收攏,在時霧脖子上掐出一道紅印。
那惡鬼竟然在某一瞬間震怒地朝著他襲來,將他臉頰刮出兩道血痕,同時自身又被灼傷,一時間兩敗俱傷。
“你剛剛答應過什麼,你敢殺他!”
“是,但是,我怎麼知道你守約不守約。”
裴淨說,“我需要幫手,從現在起,你必須讓我照顧他,不許再侮辱折磨他。最重要的是——”
“你不能拽他入夢。”
“你得跟著我走。”
惡鬼麵色陰鷙,“你在命令我。”
“我在請求你。”
裴淨深呼吸兩口氣,他答應過時霧,一定會保護他,他不能食言。
他一定要說服傅明川。
“你也想複活對不對,我需要幫手,傅明川,僅僅靠著我身後那位老天師沒用,隻有你和我聯手,我才能更快地查出真相。”
***
“沒想到這劇情居然還能這樣急轉彎掰回來!他們聯手一起查案去了!”
777震驚得瓜子都掉了,向時霧豎起了大拇指,“好在這一場大戲讓主角受看出了傅明川的‘暴戾’,至少現在主角受對您是‘咒殺者’的懷疑有些鬆動,逐漸往真相靠近了。”
時霧點點頭,“放小假啦……
快快快,高燒buff再給我開起來。我要回係統空間吃大餐。”
“好嘞。”
傅明川終於放過了時霧,但是糟糕的是,時霧人還沒清醒過來,再一次生了一場大病。
人事不省。
裴家請了醫生和護工看護他,裴淨沒有辦法一整天都陪著他,他答應傅明川三天內一定查出他的死因。
他隻能安排傭人,保姆,還有醫生在裴家的彆墅裡住著。
又在老天師的指導下畫好了符,就放在時霧的枕邊。
可他一次也沒醒來過。
這次的夢境似乎給他造成的刺激格外大。
這燒一發就是三天。
裴淨知道傅明川為了從他口中逼問出咒殺方法複活,幾乎是將它整個神誌和人格都摧毀了。需要將這恢複過來,也許還需要後期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
這些他都會安排好。
但是,更重要的是,現在時霧得退燒。
裴淨一邊照顧著時霧,一邊讓傅明川幫忙用鬼氣嚇唬一些重要的證人,前去套話。
他經過頭兩天的試探和查案,發現顧軒這個人完全是鐵板一塊,到了第三天,他改變了方向。
他這次瞄準的人不是顧軒。
而是一個之前一直被他遺忘的人。
許然。
許氏地產的公子,和綁架案相關的,那個富一代。
深夜裡,他給時霧喂下睡前的藥後,靠在他床邊躺了一會兒,直到確定他體溫逐漸正常,才帶上門到了書房。
抬手看表,然後戴上耳機,開始監聽並錄音。
而傅明川並不需要這種手段。
他已經直接去了餐廳,就在不遠處的角落裡化作一小團尋常人看不到的黑霧,緊緊地盯著那個叫許然的年輕人。
“嗐,你知道什麼。”
許然顯然喝醉了,“那場綁架案,得虧傅明川那個傻老婆,不然哪裡成得了,就是可惜,最後被抓到把柄了,他媽的傅軒把我們許家給賣了!”
“不是,那綁架案真是傅軒示意的啊,你們怎麼弄成的啊,傅明川的小情人那麼好綁的嗎?”
“嘿,你不知道。傅明川那個小情人啊,相當財迷。他啊,就搞直播掙外快。我打賞兩百萬,都可以挑我喜歡的衣服讓他穿,我打賞五百萬,他就肯出來跟我見一麵……”
“靠,果然是十八歲的小男生,這麼好哄?”
“你不知道,阮安長得那是跟禍水似的,但他是窮人家出身的,哪裡見過什麼錢,砸幾個鋼鏰他就暈頭轉向,那簡直太好騙了。”
外頭寒風漸漸呼嘯。
這事兒傅明川是知道的。他強忍著怒火,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他想要知道。
許然究竟是怎麼和時霧搭上線,一起合夥策劃的綁架案騙婚。
最後竟然肯和外人合作,謀劃害死他的。
“其實,我們本來打算綁架的人,不是阮安,是裴淨。我們都覺得阮安就是傅明川玩兒的一隻小鳥雀兒,裴淨才是他喜歡的人……包括阮安自己都這麼認為。”
“那天,阮安還在這裡跟我哭,說傅明川喜歡裴淨,看著那模樣可可憐了。我都有差點信了,你說他傻,他是真傻。他手上就戴著傅明川那傳家寶戒指,可他卻不認得,還跟我說傅明川喜歡的是裴淨。”
許然撓了撓眉頭,將酒又倒了點,許家最近落魄,難得這位還願意再借他五個億。
關鍵時刻啊還是這傻大個的錢好借,那不得先聊出點誠意來。
反正傅明川都死了。
這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對方也跟著喝了一小杯,“所以,你是中途將綁架人選換成了阮安?”
“那場綁架案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傅明川能這麼把我們許家往死裡搞?誒不是,你問這乾什麼?”
那人喝了口酒,乘熱打鐵地靠近些,手裡遞出一張銀行卡,問,“我就想拉攏拉攏傅家那位小夫人,你把這事兒給我說細點,我好到時候跟他聊……”
許然收下銀行卡,一副恍然大悟‘誰不知道你小子想財色兩收’的表情,微妙地笑了笑點頭,“那容易,我跟你直接說說那個男生,我看人還挺準。”
“你是不知道,那姓阮的真的一點骨頭都沒有,嬌弱得很。那天被綁在那兒,稍微嚇唬兩句,就隻知道哭,那哭得可真是可憐,那一群綁匪差點沒挨個把人辦了,後來傅明川讓人找過來了,你猜怎麼著,那麼好的逃跑機會,他逃都不敢逃,腿全軟了,硬是讓我們手底下那老大哥將人背起來就塞車裡帶走了,那時候,我們其實是打算圖方便準備爽個兩次直接撕票的……”
傅明川臉色瞬間變了。
他想起來,那天好不容易找到時霧的時候,他的確是衣領都被撕破了。身上還有些掐痕,手腳都磨破了。
當時他那種驚懼又可憐的神情還曆曆在目。
那麼真實,看向他的時候,仿佛拿他當神明一般,當場抱著他就哭。
怎麼回事。
不是自導自演的騙婚。
綁架案——
是真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