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的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今日魔尊明明是春風滿麵地離開了長生殿,還吩咐要將寢殿收拾好,應當是要去親自接新夫人回來。
還說有個驚喜要給他。
可回來的時候,卻好似心情不算很好。
就連他懷中的那隻小仙鹿,看上去都怪得很,像是怯怯地不敢說話。
嘭地一聲,長生殿寢殿們就被關上了。
“誰也不許來打攪。”
時霧不明白魔尊的臉色為何難看起來,現在隻害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低著頭窩在他懷中不敢說話。
四下無人了。
魔尊美人在懷,卻好似壓著團火,伸手將他身上的雪白大氅係帶抽開,丟了。再將他身上礙眼的仙族衣衫丟了,最後甚至要去解他的腰帶,似乎想把人徹底剝乾淨看看。
時霧嚇了一跳。
“尊,尊上——”
“你叫清衡什麼?師尊?”
魔尊冷哼一聲,“那我成什麼了,還給我降輩了是吧。”
原,原來是氣這個。
時霧鬆了口氣,“是我考慮不周,我,我以後再不這麼叫了,請衡仙尊就當是我兄長,是我朋友,不是師尊……”
魔尊的臉色卻好似更臭了。
倏然一聲,趁他不備將腰帶徹底抽落,衣服散開落下,時霧抓住這頭抓不住那頭,露出圓潤乾淨的肩膀鎖骨來。
魔尊低頭看了個仔細清楚,這才懶懶地說道,“我管你什麼兄長還是朋友,上重天的人,少給我走得那麼親熱。”
說完了直接吻上去。
帷幔微動,那人如同攻城略地一般,不知哪裡來的一股狠勁兒,箍著人不得動彈。
“想延遲婚期,你跟我說說,原因是什麼。”
“沒,不……”
魔尊“嗬”了一聲,將人翻過來,看著他的臉,這會兒倒是緩了些,可還是讓他哽咽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現在不說,一會可沒機會了。”
“仙君說我……我的身體還需要……再養……”
時霧隻能套用著清衡的理由。
一直以來,魔尊都很在乎他的身體狀況,他以為這個理由一定能奏效。
卻沒想到,那人原本是緩了些,聽了這話,陡然又來了下狠的。
“嗚——!”
時霧頓時淚眼迷蒙。
魔尊俯下身,十分憐惜地將他眼角那點淚珠吻去。
“不準。”
不,不準就不準嘛。既然都是不準,為什麼還要聽我說理由。
時霧又驚又怕,心底裡還有些擔憂——一旦成婚,就會結契。這件事情如果沒有辦法瞞一輩子……
“這種時候也能出神?”
魔尊唇角依舊微勾,可那雙暗色地魔瞳卻好似醞釀著什麼風暴,“想什麼。”
一雙手被魔氣束住,抬高到頭頂。
時霧搖搖頭,眼底露出些驚懼的表情,緊接著,他的眼睛被蒙住,耳朵似乎也聽不見聲音,在一片靜謐的黑暗裡,唯獨觸覺越發清晰。
這種狀態隻維持了大約一小會兒,他的五感又恢複。
重新看到眼前的人。
這次他不敢出神了,可是卻難得地掙紮起來。
“我好久沒抱你了。”
魔尊眼神微微眯起,“想你的很,如果你還要在這裡想東想西,那我今天索性也就不忍了,儘一回興。”
時霧也是學了些術法的,當即解開束縛住自己的繩索,剛想要爬走。卻不知道自己這樣更加激發那人的興致。
很快,小鹿的手和腳都一並捆起來。
並且是左手捆著左腳踝,右手捆著右腳踝。
這,這實在是……
時霧緊咬著下唇,“鬆,鬆開!”
“學了不少東西啊。”
魔尊輕笑,“那就試試吧,我看看你究竟學到什麼程度。”
束住他的繩索拉緊,時霧著急地開始使出法術解咒,可使到一半,就像是被無數滾燙的岩漿洗刷著腦海似的,又不斷地被打斷。
一邊做著這種事,一邊不斷地捆縛,解開……
又羞恥又慌張。
小鹿根本不長記性,每次被捆得更緊,就會越著急地解開。
可一旦解開,隻會被身上那人捆成更不堪入目的模樣。
到最後隻能哭著被逼出一團毛絨絨的小尾巴,連尾巴都被繩索吊了起來。
一點也動不了了。
魔尊似乎對這種‘小活動’格外有征服欲。
這次明顯地興致格外高。
到最後,小仙鹿不管是法力,還是體力,幾乎都耗儘了。
反而是讓對方吃了個饜足。
彆的都無所謂。
被捆住尾巴可以算是摁住他死穴似的,讓他後麵根本做不到掙紮了,魔尊似乎也知道自己這次有些過火。解開術法後又將人抱在懷裡,往他尾椎骨上推了一道法印,讓小尾巴沒辦法縮回去。
剛剛還無比暴虐的手指,此刻卻溫溫柔柔地替他順著尾巴毛。
時霧的尾巴蓬鬆又柔軟,這一段時間被養得順滑無比,手感極好。
魔尊替他揉按了一會兒,親了親他的眉頭道歉,“抱歉,捆太緊了,難受嗎。”
時霧抽噎著,不敢抱怨,隻趴在他懷裡。
“難受。”
“嬌氣。”
魔尊將人抱得更貼近些,卻好似對這種撒嬌格外受用。
之前的那點陰霾也就一掃而儘。
“好了,不生氣。”
魔尊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子,“我有禮物給你。”
時霧想著那些強取了彆人的東西,才造出來的一件件無上法器,根本都開心不起來了,“不,不用了……不用在送我了……”
魔尊身下,一道巨大的傳送陣劄紮轉動。
二人一同消失在了寢殿中。
耳畔嘰嘰喳喳地鳥鳴聲沁人入耳中,清風徐來,花香陣陣。
刺目的日光透過綠葉的縫隙,照耀在時霧臉上。
他感到有點熟悉。
這裡是……蓬萊仙洲!
不可能,蓬萊仙洲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完成成為一座枯島,寸草不生,他問過好幾個仙界的花草仙人,他們都說絕無可能再複原。
為什麼……開始長出新的草木了。
時霧眼底迸射出亮晶晶的光芒。
他似乎也顧不上渾身的疼痛了,從魔尊身上一把跳下,腿有些發軟,被身後人早有預見地一把撈著腰,促狹,“慢著點,彆摔著。”
“怎麼回事,蓬萊仙洲……怎麼可以重新複原!它明明失去了聖草……”
魔尊眼底閃過一點隱晦的光芒,避重就輕道,“我能讓他複原,你不用再為蓬萊仙洲難過了,不久之後,這裡就會恢複到三百年前的模樣。”
“真的嗎!”
“真的。”
時霧緊緊地撲向了魔尊,臉頰貼在他胸口上,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魔尊眼底閃過些許柔光,揉了揉他的小鹿腦袋,“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時霧用力地點頭,“好。”
快樂的小鹿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在樹影間
穿梭跑動,可他雙腿發軟,好幾次差點摔倒,每次總是被一團魔氣適時地護著,又慢慢站起來。
時霧閉上眼。
他感覺自己三百年來,從沒有哪一刻有這樣開心。
“你開心了?”
“開心。”
“那。”
魔尊將林中的小鹿捉住,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婚期不必推遲了吧。”
時霧的笑容微微僵住。
“如果,我是說……其實,像,像我這樣的小鹿真的很多很多,如果你以後,再遇上彆的漂亮的小鹿,你會不會也喜歡上他啊……”
魔尊忍俊不禁。
他已經快搞不懂他的小仙鹿每天腦子裡到底裝著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自然不會。”
“就算彆的小鹿再像你,那也不是你。”魔尊蹭了蹭他的尾椎骨,那一簇小尾巴果然還沒收回去呢,他伸出手撥弄兩下,惹得時霧身體一軟,癱倒在他手臂上。
扶著人身影一動,又到了仙洲另一處。
是那個洞府。
“生生世世,我都隻會喜歡上你這一隻小鹿。”
“永遠不會有彆人。”
時霧看到記憶中模糊的場景轉瞬間成真。
聽著並不屬於自己的‘告白’。
時霧眼睛泛紅。
不對。
你已經找錯鹿了。
我才是那個“彆人”。
等到仙君找到你真正的白月光。
你就不會要我了,是不是。
微風似乎吹痛他的眼睛,日光似乎灼傷他的皮膚,讓他一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
無所適從。
就連魔尊做這些。
隻是希望,能夠和他的白月光再一次回到蓬萊仙洲,回顧他們曾發生的一切。
他的本意並不是真的想讓自己‘回家’。
他隻是希望‘那個人’高興而已。
“你為了讓這裡恢複如初,一定做了什麼。”時霧忽然有些擔心他,“你付出了什麼?天上的仙人明明都說,蓬萊仙洲沒救了,他們都說……”
“上重天的仙人算什麼,你怎麼儘是聽那些個仙人的話。”
魔尊似乎略略有些不滿。
“所以到底是什麼。”
“一顆魔心而已,算不得什麼要緊的。”時霧觸摸上魔尊的胸膛,果然,裡麵是空的,魔尊他……他竟然把自己的心挖出來了!
他怎麼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怎麼這副表情。”魔尊彎下腰,捏了捏他的臉頰,“擔心我?傻瓜。我隻不過是把心臟換了個地方存放而已。自古天道均衡,靈氣彙聚處必是有魔物鎮地。如今天上地下,隻有我這顆天魔之心留得住此地的仙氣,也隻有將它挖出,長埋地底,蓬萊仙洲才能恢複到三百年前的模樣……”
魔尊想過時霧會又感動又欣喜。
但他沒想過,他會如此這般,忽然之間慟哭起來。
“我又沒跟你成婚……我,我們還不是夫妻呢,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心給挖出來……”
魔尊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心疼。
將哭得緩不過氣來的小仙鹿攬入了懷裡,“我既是要娶你,總得拿出點什麼,才算得上有誠意吧。”
“再說了,我們一定會成婚的。你一定是我的。所以,你最好不好生出什麼逃婚的念頭,否則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逃婚。
不,我不想逃婚,可是,可是我……
我不是你的心上人啊。
“你去溪邊打點水來,我去獵兩隻飛鳥,不用法力,就像當年那樣,好不好。”
時霧抹了抹眼淚,踉蹌著出去。
“怎麼走錯了,這邊。”魔尊給他指了指路,“這邊才是河呢。”
時霧心頭一慌。
點頭,“嗯,好。”
他不熟悉這一塊,走好幾個岔路口的時候都走錯,一盆水竟然打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