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萬多呢。”
時霧:“……!”
真的好多好多呀!
他忍著顫抖發軟的腰緩緩從地上坐起來。
行吧。
也就這積分還有點溫度。
***
霍家新夫人死了。
在舉行婚禮當天,那一場婚禮是霍家家主宴請整個A市的政商兩界名流,辦的十分盛大。
誰也沒有想到,喜事變喪事。
聽說那天是霍夫人偷偷從休息室小門出去
,跳進了結滿冰霜的湖裡。
名貴的定製小羊絨皮鞋,昂貴的藍寶石胸針,他一樣都沒帶走,全都丟在了湖邊岸上。
他甚至不想帶著霍家的任何東西。
婚禮後,A市的大雨下了整整半個月。雨水裡夾雜著冰晶,打在人臉上又冷又疼。
屍體被打撈上來已經是三天後。
已經凍結成一塊冰霜,蒼白的身軀冰冷刺骨。霍北戎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時霧會不想活。
他最想當霍家夫人,他讓他當。
他想蘇家能回到從前的繁盛,他願意幫。
他已經把他所有能給他的都給了他。
可他為什麼還要死。
就是因為沒有那個孩子嗎。
傭人們也說不清那一天發生了什麼,隻說夫人忽然之間就像瘋了一樣往外衝。
直奔湖心而去,明顯就是鐵了心地不想活。
是他錯了。
他以為時霧的病情已經穩定,他以為隻要結婚了,慢慢地,他就算想起來,心裡創傷也能逐漸緩解。
沒有想到。
曾經一步踏錯,竟然就真的是萬劫不複。
怎麼樣都救不下他。
霍北戎努力回想著婚禮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會不在時霧身邊,可腦子暈得厲害,記憶也跟著模糊了。
見到屍體的那一天。
霍北戎發了一場高燒,燒得人事不省。
上一次這樣高燒,還是他恢複前世記憶的那次。
他心想,如果沒有那次車禍就好了。
沒有什麼上一世的背叛,沒有什麼這一世的懲罰。
他和南南從頭到尾就那樣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就算孩子生下以後,南南總覺得那是霍澄的孩子,隻要做一次基因比對,就會發現真相。
他本來可以什麼都擁有的。
老天給了他一次重活的機會。
可他卻好像走上了一條比前世還要糟糕的路。
如果現在死了。
他會還有機會……再重活一次嗎。
再活一次,他不要什麼孩子,他隻要時霧。
懷孩子那麼辛苦,如果時霧不願意,他可以收養霍家旁係的子孫。
他就隻要和時霧兩個人,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
死了的話。
就可以再一次重生嗎。
霍北戎昏迷間意識漸漸遠去,依稀聽到老爺子在旁邊趾高氣揚的怒罵,說他們一群傭人保鏢全都沒用,夫人都看不住,先生跳湖也不攔著。
老爺子拐杖跺著地麵,“這可是霍家的獨苗,獨苗!”
這一場高燒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也差點讓年過八十的霍老爺子,直接急得進了棺材。
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孫子,是他一手扶持,好不容易能撐起整個霍家的親孫兒,怎麼喜事變喪事,一下就把人壓垮了。
實在是造孽。
他的親兒子死了。
蘇家那孩子也死了。
他難道是想要跟一起死了不是。
老爺子知道他的心事,在他昏迷了整整十天,眼看著可能命都要沒有的時候。
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北戎,你得醒啊。”
“霍家的擔子還得你擔著,蘇家的債還沒還清呢。蘇南一輩子都掛念著蘇家,掛念他哥哥,你要讓他死不瞑目嗎。”
“還有蘇南,那蘇家現在都還在要他的骨灰,說要把他葬回H市去。”
“你,你舍得嗎。”
霍北戎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才終於有了點知覺。
三天後。
時霧
的葬禮上,霍北戎麵色蒼白,人瘦的不成樣子。
他看著墓碑上熟悉的照片。
伸出手,碰了碰那照片上的笑靨。
忽然很輕聲地呢喃。
“你寧願去死,也不想和我過一輩子。”
“就算我能再來一次,你也根本不想遇到我了,是不是。”
***
***
“在這個世界,你心狠手辣,你道貌岸然。”
“已經破鏡成仙的你,重傷後從修仙界跌入人間,為了躲避魔尊的追殺,居然哄騙救下你的小徒弟與你結下道侶印後,選擇以殺夫證道的行為找回修為。”
“可你並不知道,慘死你手的那個徒弟,正是仙界九天帝尊下凡渡劫的化身。最終隻能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
時霧緩緩睜開眼。
發現自己是在一處山野間的竹屋裡。
周圍鳥雀啁啾,清風徐來。
如同世外桃源。
這裡是,凡塵世。
鍋爐上的米鍋咕嚕咕嚕響動著,一股香氣傳來,竟讓他生出饑餓感。
這很不妙。
這意味著,他的修為已竟然已經跌落到辟穀以下了麼。
那魔頭,他竟敢——
時霧低下頭,凝結著手中的仙法,卻發現腹中地仙元已經全然震碎,他現在就是比普通凡人好不了多少的廢物。
他堂堂清雲仙君,到這時候竟已經法力儘失。
他這些年得罪過多少魔族。
如果被那些魔物們發現了他修為全無,還不知要怎麼虐殺他。
還好是跌入凡塵世,借著濁氣避一避也好。
剛想到這裡,門忽然被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少年人白淨地臉頰,看上去最多十五六的樣子,背上背著一堆柴薪,鞋子也破舊得很。
身上衣服儉樸,時霧差點都沒認出來,這是他前不久才剛收的關門弟子,季元雪。
他本是不想收這個徒弟。
因為他看上去平平無奇,可是他對自己昔日大徒弟有恩,在他被魔頭殺死時舍身相救,大徒弟便將信物送來,臨終遺願希望他收下這個孩子當徒兒。
拜師禮都還沒行。
季元雪平日裡對他恭敬得很,可是時霧向來脾氣不好,近來仙門又被魔頭欺壓得節節敗退,有時候氣不順了有些打罵也是有的。
完全沒想到。
在他落難時,陪他一同從修元界跌入凡塵世的,竟然會是這個廢物徒弟。
他現在法力全無,將養下去還需要一些時日。
這寒冬臘月的,怎麼活下去都是問題。
“師尊。”
徒弟很乖巧地端著一碗溫熱的白粥奉上,“您終於醒了,需要通報靈雲山的師兄弟們來救我們嗎。”
蠢笨東西。
我都重傷成這樣了,整個靈雲山又豈能太平,八成早已和魔族打得不開交。
你這時候去求救,隻怕請來的不是救兵,是仇人。
時霧捂著心口坐起,一縷淩亂地頭發順著額角垂落。季元雪愣了一下,他從前不敢上前,向來行拜禮也都是遠遠地磕頭,從不敢逾越細看師尊尊容。
向來姿容卓絕的師尊竟有這般絕色之姿麼。
一雙桃花眼目光流轉,如秋波,如春水。
“愣著做什麼,扶我。”
“是,是。”
季元雪乾淨上前,可他的指尖剛剛越過那人的袍角,碰到尾指,那人立刻將手抽回。
低頭一看。
凡塵世正值寒凍,他剛剛出去去砍了柴,手都凍紅了。
見到那人不悅的眉眼,季元雪瞬
間似乎明白過來什麼。
趕緊拿了塊帕子放在掌心隔絕冰冷,扶著師尊從床上起來,再將帕子裹著那粥碗筷,仔仔細細地放在時霧手心。
師尊皮肉細嫩。
既然會怕他手指冰冷,那一定也會怕粥水滾燙。
時霧好像還算滿意,喝了口粥,眉頭微皺,“寡淡。”
季元雪向來知道師尊威嚴極大。
今天這場麵,還是他忙活了很多天,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師尊竟半點不體諒他。
如果是從前,季元雪可能又要在心中暗歎師尊是否待自己過於嚴苛,還是他對其他師兄弟從前也是這般。
可現在。
他隻覺得心底一片滋潤。
好不容易沒有其他師兄弟在了。
隻有他和師尊。
他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師尊認可自己,趁早行了拜師禮,好和他關係更進一步,成為真正的師徒!
這麼想著,又好像還有些不滿足。
最後抿了抿嘴,把今日剛剛用竹子削好的杯子盛了一杯熱水,泡上剛剛去山腳下買的一些茶葉,放在爐火邊的小桌子上。
“師尊慢慢吃,這是茶水。”
“嗯。”
“明日徒兒一定再去獵些合適的野味,師尊想吃什麼。”季元雪借著火光,將時霧的眉眼看得更加清楚。
膚白如雪,其人如玉。
就連嘴唇,也在熱粥的熏染下,泛著朱砂一般的紅豔。
水潤如熟透的果實。
柴火好像有些太旺了,竟莫名烤得人渾身燥熱。
慢著,師尊怎麼會有口腹之欲,還會覺得他手冷。
季元雪豁然而起,那點旖旎心思暫時被壓下,錯愕道,“師尊,你,你的修為……”
“噤聲。”
時霧猛然一個斜眼瞪過去。
季元雪被這眼神一瞪,一時間竟好似魂魄都激蕩一番。
“我如今修為儘失,這件事情,你看出來便算罷了,絕對不能傳出去。還有我們的行蹤,。也得絕對保密,不能讓魔族那一群宵小發現端倪!”
師尊的修為,竟沒有了。
曾經叱吒整個修元界,眼看著是金錢你哪來最有天賦的得道尊者,眼看著,隻差一重境就能飛升九天仙界的師尊。
竟然落魄得,連仙元都被碾碎,半點法力都無。
季元雪看著他清瘦纖弱的手腕,緩緩在他麵前蹲下,用已經烤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師尊莫擔心,徒兒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一定會保護好師尊,在您傷好之前,不會讓任何魔族找到您。”
“嗯,我有些乏了,要安睡。”
“好,我給師尊寬衣。”
脫去最外麵的袍子以後,時霧躺在床榻上,又看向季元雪。
“師尊還要什麼。”
“我既要安睡了,你還在此處做什麼。”
季元雪看向外麵的鵝毛大雪。
似乎有些猶豫,想要開口求個恩賞,又好像怕褻瀆了這人。
最終拿起牆上的蓑衣和鬥笠,悄悄然去往了門外,“師尊好好休息,徒兒睡外麵給您看夜。”
按照規矩。
和師傅睡一間房是大大的僭越。
可外麵天寒地凍,現在又下著雪,隻有屋子裡生了火算暖和。
季元雪每每呼氣,都是一片濃厚的白霧。
師尊就是師尊。
不管如今情況是如何,他怎麼可以祈盼師尊能收容他,睡同一間屋子。
那實在是太冒犯了。
季元雪靠著門口地廊下,閉著眼睛,在刺骨的寒冷的睡過去。
可
是不知怎的。
開始做起夢來。
夢裡冰天雪地,師尊竟然推門而出,將一件衣裳披在他的肩頭,那衣服上沾滿了師尊的味道,竟暖和無比,不僅如此,師尊挨他很近,用淡漠高傲的目光俯瞰著自己。
抽開腰帶,一件件地把衣衫脫下。脫到隻剩最後一件裡衣,隱約可見鎖骨,平直又精致,往下看是細窄的腰身,清瘦非常。
腳踝纖細如白玉雕琢。腳踝處還泛著淡淡的粉。
師尊向來衣服平整,從未褻衣模樣示人。
這次是真的傷得重了,竟連這些禮儀教條也顧不得了。
師尊竟這般信任他這徒弟。
其他師兄弟一定沒看過師尊這模樣。
想來從前,是他誤會了,還以為師尊向來看不上自己,對自己嚴苛又厭惡。
師尊明明就很平易近人。
“去,給我把衣服洗了。”師尊道。
季元雪心底一片燥熱,竟一點也不覺得冷,“好的師尊。”
“慢著。”
季元雪不敢多看,可又忍不住想要抬起頭,耳朵尖燒得通紅。
“怎麼了,師尊。”
又聽他說,“罷了,這最後一件,你也洗了吧。”
說完,嗖地一聲扯開褻衣衣帶。
刹那間。
少年人的心臟好像一瞬間炸裂一般地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