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殺夫證道無情人(四)(2 / 2)

說罷,借著離水劍裡最後一點法光,在掌心凝

出一道仙決。

看著小徒弟毫無防備地閉上眼,將脆弱的後頸直對著自己。

時霧眼底迸射出狠毒之色。

他的確是要和季元雪結印。

可結的不是弟子印。

是道侶印。

是的,他騙了他。

當年他趁著鏡淵毫無防備的重傷之時,借療傷為由,挖走他的仙元替換給自己,是因為自己已有仙元。

可如今。

他仙元儘碎。

一招不可二用。

如果還想二次飛升——

隻能欺騙著季元雪和自己結下道侶印,再在他飛升之時,以證道的名義借著天雷將他斬殺在離水劍下。

如此。

他破鏡飛升,季元雪身死魂落。

再無翻身的機會。

一道驚雷在天空中響起。

道侶印成。

季元雪摸了摸脖子後的印記。

眼神裡竟似有些落寞,接過時霧的離水劍,“弟子定當儘心侍奉師尊,一輩子照顧師尊,永遠和您都不分離。”

不分離。

不。

時霧耳尖地聽見不遠處隱約的雷聲。

隻怕是快了。

短則三日,長則十日。

也算是走運,季元雪對他竟然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他還真以為這是弟子契。

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不一會兒,係統發來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重要支線劇情,欺騙位麵主,結下道侶印。”

“成功解鎖最後一個惡毒劇情,用離水劍斬殺位麵主,在他飛升之時,以證天道。”

***

魔界。

不周山底。

冰棺之內,魔尊本體眼睫微微一動,緩緩睜開眼。

周圍的魔將見狀紛紛麵露喜色,跪倒一片,“尊上,您,您終於醒了!”

冰棺外,綺麗的佛桑花受到魔氣的灌溉,靡紅豔麗,在不周山的濃霧中縹緲而動。

佛桑花的色澤印在魔尊眼底。

他剛剛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境裡的一部分場景,竟隨著他的心緒起伏,在現世裡幻化成型——所以,冰棺旁邊,才會如他夢中一樣,盛開起佛桑花來。

夢中一切猶在眼前。

是夢,也是記憶。

在盛夏人世間山坡上,開滿佛桑花的田間小徑處。少年的他跟在白衣縹緲的師尊身後,問,“師尊,為什麼我們要來凡塵界啊。”

師尊聲音,高貴又縹緲。

“我最近窺得天機,命中,除卻你,還應有一弟子。”

風吹動花影,香氣沾染著他的衣袖。

少年鏡淵激動之下竟不自覺揪住師尊的衣袖,“當真!”

“嗯。”

“我要有小師弟了,我終於要有小師弟了是嗎!”

彆的師尊徒弟都有十幾二十個,隻有他的師尊,上百年了,座下隻有他一人。

而鏡淵又是出了名的,修元界罕見的天才。

十六歲渡劫,十八歲飛升,二十歲破鏡。

一個抵得過人家十幾二十個。

“師尊,他在哪兒。”鏡淵迫不及待先看看他未來的小師弟是什麼樣子。

師尊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此刻眼底竟也浮現出一點笑意,“楓露山下,佛桑花旁。”

“他就在這。”

……

“師弟,這是送我的嗎。”

小小年紀的孩子,臉頰白淨,采著滿懷的佛桑花,似乎考慮很久,才從裡麵拿出一朵,“這是給師兄的。”

“剩下的,都是給師尊的。”

鏡淵忍俊不禁。

他這小師弟性格溫柔體貼,長得也乖巧。

隻看一眼就好似恨不能將他疼到骨子裡去,彆說什麼修習,就是什麼苦都好似舍不得他吃。

大抵也是這個原因。

他的修為總是沒什麼長進。

無妨。

他仙法差勁,大不了,他這個做師兄的一輩子護著他就是。

“你今日練劍沒練,師尊贈你的離水呢,你怎麼不戴著。”

“那劍太沉了,我有些拿不動。”

“不妨事,你還小。”鏡淵寬慰道,“等再過幾年,你也會像我一樣飛升的。”

小小的師弟抱著那一大團佛桑花離去。

背影看上去也是那麼地合人心意。

隻見小孩走了兩步,再回來,思考再三,再分了他一朵。

糯聲糯氣地說道,“罷了,再分師兄一朵吧。”

“師兄若是喜歡這花,日後要早早地和我說,我便替師兄也摘一些回來。這些,本來都是師尊的。”

鏡淵哪裡是看中那花。

他分明是打心眼裡地看重他那小小一團的,特地從凡塵接上來的。

滿身佛桑花香的小師弟。

一場舊夢初醒。

魔尊眼神陰鬱。

自從上次一縷分魂見過時霧之後,那些早該死去的記憶,竟開始化作一場一場的夢魘不斷折磨著他。

為什麼。

為什麼要背叛我。

撫摸著下腹處。

仙元被生生挖出的痛楚,依舊曆曆在目。

無論如何也無法淡忘。

在這之前,根本沒有端倪啊。

他們之間難道不是感情甚篤,兄友弟恭麼。

他甚至想不出,他究竟從哪一刻開始,竟這般得罪了那人。

他那時才十五歲啊。

一顆心怎麼可以冷硬到這個地步。

“尊上,您是否已經傷好痊愈。”

魔尊深呼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淡忘過去那些,早已被那人看輕得一文不值的記憶。

既然在他眼裡,師徒之情,兄弟之誼,教養之恩,統統都是狗屁。

那他也不會再念著什麼舊情。

“諸將聽令,即刻前往修元界,活捉宣清雲。”

魔尊瞳仁鎏金,身上漸漸爆發出狂傲的魔氣,幾乎撼動整個不周山巔。

滿山幻化的佛桑花,在一瞬間幻滅成玄色霧靄。

“魔尊,您傷剛好,如今靈雲山已經恢複仙氣,隻怕——”

“怕什麼。”

魔尊滕然而起,腳底生起一道璀璨的陣法。

“宣清雲早已法力儘失,如今,連螻蟻不如。”

“你們難道還怕他。”

什麼。

清雲仙上竟然——重傷至此了麼。

這若是真的,那一直被魔尊視為眼中刺的靈雲山豈非這次可以一舉拿下?

就連幾個月前那一場大戰裡的重傷之恥,也可一並洗刷。

“屬下誓死追隨尊上!”

“尊上威武!”

魔尊眼底戾氣如波濤洶湧。

“立刻,圍攻靈雲山。”

***

深夜裡,時霧似有所感。

倏然從夢中驚醒,耳邊雷雨聲陣陣。

他推開門,院子籬笆外的那一株佛桑花還開著。

不遠處天雷陣陣,隱隱冒著紫光。

這是——

誰要飛升了。

雨中,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身影,正孜孜不倦地練著那

一柄他贈的離水劍。

自從和他結下道侶印,這孩子就好像有了點心事。

性情也不似從前開朗。

凡塵界夜雨不停,雨水裡,似乎還夾雜著隱約的魔氣。

莫非是。

魔尊本體醒了。

時霧看向不遠處的小徒弟,他頭頂的雷聲似乎也與尋常的凡塵界雷聲不同,似是混著雷劫。

——還好,不算晚。

小徒弟也發現了他,收了劍朝著他走來,“師尊,是我吵著你了?”

時霧緩緩搖頭,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係在季元雪的肩頭。

語重心長了指了指天上雷劫,“阿雪,你快飛升了。”

“你總是掌握不好離水劍,想來,是它還沒完全認主。今日夜裡,你一定要離我寸步不離。”

時霧溫柔地囑咐,“記住了嗎。”

季元雪點點頭。

“徒兒記住了。”

時霧摸了摸季元雪的臉頰,指腹一點點劃過他的下顎處,“好孩子。”

“師尊。”

季元雪卻猛地捉住他的手腕,“徒兒有話想和您說。”

時霧抬頭看了眼空中的雷劫。

已經越來越近。

“什麼,你說。”

“我,我……”

季元雪渾身都濕透了,他舞劍舞了一整夜,可還是消不下心底那片燥鬱和渴求。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溫柔的人。

刹那間,竟不知是哪裡生出的勇氣,猶如春筍破土而出,無可遏製。

他緊緊摟住時霧的腰,在二人都無比清醒的情況下,猛然吻上他的嘴唇。

轟隆隆——

紫雷炸響在頭頂。

“師尊,我,我不想與你做一輩子師徒。”

“解開這道弟子契,可好。”

季元雪的聲音聽上去可憐極了,活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

搖動著小尾巴,祈求著這人的一點點憐惜。

“我喜歡您。”

少年人的眼神無比赤忱,熱烈,“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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