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離開了。
蕭淑妃卻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回神。
她的貼身侍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叫了聲娘娘。
蕭淑妃聞言緩緩抬起頭來,侍女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因為那上麵竟已布滿淚痕。
侍女驚愕問道:“娘娘因何哭泣?”
蕭淑妃麵無表情:“刀斧臨頸,死期將至,為何不哭?”
侍女聽了這話更是驚的魂飛魄散:“陛下剛剛不是已經說過,武……武後不會為難您的,況且、況且、娘娘還有三個孩子呢,便是看在皇子和公主的份上,您也不會有事的。”
“嗤,這種鬼話你也相信。”蕭淑妃笑了一下而後輕聲說道:“太遲了,從她搬倒王氏,贏得後位的那天起,我的命運就已經是注定的事情了。”
侍女聞之頓時大哭了起來:“娘娘……”
“嚎什麼,左不過是一條性命而已,老娘既贏得起就輸得起。”說是這麼說,但蕭淑妃的眼角卻還是流下了一行清淚來,她可以不怕死,但卻擔心她死了之後,自己的孩子們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想到害自己至此地步的武媚娘,蕭屏兒心中恨意更濃。
是!
這輩子,她是輸了。
但是,就算死,自己也要在那賤人心中紮下一根刺來。
娥皇女英?姐妹共夫?齊人之福?
嗬嗬,恐怕隻有李治自己會這樣想吧。對於武媚娘來說,那不過是丈夫與孿生妹妹之間的齷齪苟且,會很傷心的吧,一定會傷心欲絕,恨之欲狂吧,畢竟那可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聯手背叛了呢!蕭淑妃冷笑一聲,心中想道:那樣的滋味,你可要慢慢的,仔細的品嘗一番啊!
對於武明明來說,今日絕對是她一生中最高興的一天……之一。
因為,她的姐姐武照,終於要舉行冊封大典了。
四更天,外麵的天色還不亮,整個青鸞宮卻已然是燈火通明。
宮人們裡裡外外,進進出出,好不熱鬨,武明明則是站在她姐姐身後,一臉認真的監督著宮人們的上妝工作,可能是過於嚴謹的關係,她免不了就要挑出許多毛病來,一會兒說羊角素心膏抹的少了,一會兒說胭脂塗的濃了,一會兒又說玄月眉太硬朗,不如柳葉眉朦朧婉約。
總而言之,就是沒完沒了的嘚吧嘚吧,尚宮們且不說如何,武媚娘倒是先笑了起來。
“好了,快歇歇吧,你怎麼看上去比我還要緊張。”
“什麼緊張,我一點都不緊張。”武明明說:“不過就是區區三個晚上沒有睡著覺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武媚娘聞言頓時無言以對,心想:這還叫不緊張啊!
焚香禱告,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登上寶車。
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熱鬨的、無比隆重的、永載史冊的。
武明明隨著眾人站在皇極大殿前,看著她的姐姐,一步一步登上那樣高的白玉階梯,一步一步的走到身穿袞服的皇帝旁邊,他們兩個人相視而笑,看上去是那麼的高興,那麼的相愛。
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甚至還有長安城中的百姓代表們,大家跪在地上,山呼皇後千歲。
是的,此時此刻,哪怕是長孫無忌也跪在了武媚娘的身前。
從此,她便是大唐帝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了。
為了慶賀新後的誕生,李治宣布大赦天下,並且全國放假七日,長安城狂歡七日,不宵禁、不酒禁,百姓們可以敞了懷般的大肆歡娛。當然,這些熱鬨的人群裡並不包括武元爽和武元慶在武媚娘封後大典的第二天,已經磨磨蹭蹭許久的武家兄弟終於不得不踏上赴任之路。
走的時候,二人的臉色是灰敗的,心中更是滿懷憤恨的。
楊氏倒是表現的很不舍,武明明卻連麵都沒露,她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用看見這兩個人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武元慶和武元爽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幾年之後,二人便雙雙便病逝於任上,據說是憂懼而亡。
楊氏歎了口氣,私下裡對武明明抱怨道:“總覺得很對不起你們的父親。”
武明明聞言翻了翻白眼。
不過很快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情的楊氏,神情變得歡娛了許多,隻聽她說道:“順兒和兩個孩子,已經在來長安的路上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一家團圓了。”
楊氏一共有三個女兒,而在三個女兒中,二女兒堅強聰慧,小女兒硬頭硬腦,唯有大女兒武順性情溫柔,體貼懂事,最得她的歡心。隻是大女兒在姻緣上也是命途多舛,她夫君早喪,隻留下一雙兒女。孤兒寡母的立存與世,日子肯定過的艱難。不過如今卻不同了,武家出了個皇後她自然是要來長安投奔妹妹的。
果不其然,大概小半個月後,幾輛寬大的馬車便帶著母子三人來到了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