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際對於血祭時子墨的事多有愧疚與自責,默然片刻,他道:“我當時確實是看見我自己雙手結印,將你封住,再將你血祭。身邊還有很多其他神官,可是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我的身體。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性情太過冷淡……”
才會對相伴一千年的徒弟痛下**。
血祭時子墨當日,沈無際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隻有耳目尚可聽他指用。
他知道自己親手將時子墨打得傷痕累累,再封住他全身靈脈,啟動靈祭陣。
所以說,是他,又不是他。
是他的身體,但不是他的意識。
時子墨道:“慕欽。”
這是一個陳述句,證明了他心底已經有了確切的推測。
可是再怎麼確切,也隻是推測。
沈無際扶額歎道:“畢竟是天帝大人,還是不可妄加猜測。”
時子墨道:“師尊知道我說的不無道理。”
沈無際自然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可天帝萬年修為,需要封印什麼東西,自身修為不夠,竟然還要拿時子墨來血祭?
沈無際想不通此節,卻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他道:“十一,你是如何墮鬼的?”
仙,往上成神;往下,為鬼。
人死後為魂,未入忘川、或者沉棺冥湖方可化鬼。
世間沒有幾個修士敢入冥界,唐夢應該也隻能將他送到冥界,沒辦法待得太久。
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麼,隻有時子墨一個人知道,痛苦也隻有他一個人承擔。
他無法想象當時,時子墨一個垂死之人,是如何做到的。
常人墮鬼都極為困難,更何況是仙神。
裝著仙神屍首的棺槨拋進冥湖,會被鬼氣所阻,根本無法沉下去。
沈無際這個問題狀似突然,其實從他恢複記憶醒來,便已經在想,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自責。
時子墨不答,敏銳地岔開話題,道:“既然不是師尊,那就是我一直誤會師尊了。師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沈無際見他避而不答,反而將問題拋給了他,逃避似地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他無法再次在時子墨麵前說出那句“守護蒼生。”
當時的情況,以當時沈無際的性格,順其發展才是最好的辦法。
時子墨懷恨墮鬼,早已性情古怪大變,說屠儘天下,也是有可能的。
他萬萬不能拿萬千百姓的性命來賭。
時子墨又何嘗不是有苦難言,無法說出口。
當年唐夢將他置於冥湖邊,他心中憤恨、怨毒,一股腦的衝出來。他不甘心就這樣平白無故地死去,還是被他所敬愛的師尊血祭。
以唐夢的修為,根本救不了他,最多隻能拖延住一段時間。
反正也是一死,倒不如拚力一試,若能成鬼,便可以保留意識,便可以有機會去問問為什麼。
他請求唐夢找來一張草席,便讓她離開了冥界。
黑水冥湖,陰鬼厲嘯,冥湖上空籠罩著一層陰霾,無數鬼魂在湖麵上徘徊,。
湖水深不見底,陰鬼的厲嘯聲穿透夜空,令人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時子墨身上裹著一卷草席,以一種極慢極慢的速度從地上艱難爬起來,再一步一步走到湖邊,踏進水裡。
鬼域冥湖,仙神不入,棺槨不沉。
可若是,他自己下去呢?
以草席代棺槨,垂死之人自入。
出乎意料地,他一步一步踏進水裡,身體也一點一點沉下去。
身上過水之處,猶如噬骨削肉,痛苦至極。
厲鬼在他耳邊陰陰呼嘯,似乎極為驚奇與興奮,這種陰森的呼嘯聲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讓他垂死的心臟再次跳動。
草席裹身,垂死之人。
竟就這樣一點一點在冥湖中沉了下去,他不停地潛入湖底深處,直至失去意識,才任憑造化沉浮。
師尊,我不甘心。
就算他能夠踏入冥湖,也不代表他一定能成功化鬼。
可他怨念極強,心有不甘,神魂俱滅。
冥湖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