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七聽了,神色自然,也說:“那正好,我多炒些菜。”
辛折不太好意思,摸著後腦勺看張雲,見第一麵就在人家家裡吃飯好像不太合禮數,在天權這樣的事常有,但開陽人講究,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又一句客氣話。
張雲朝他點點頭。“三七家的飯好吃,錯過了可就沒下回了。”
少年人果斷應了,拍著胸脯道:“有什麼要忙活的儘管使喚我!
灶裡生火,糙米淘過之後加清水燜上,剛摘回來的韭菜切碎了,碗裡打上兩個蛋,家裡沒魚,醃好的兔肉在院子裡曬著風乾。
辛折閒來無事在院子裡幫番柿子搭架子,許三七央他幫忙買條魚回來。
“要什麼魚?”
許三七騰出手來數銅板給他,“大黃魚,買兩條吧。”
一條中午做蒸魚,一條晚上給木蘭做紅燒魚塊。
驢車停在院子外頭,好在這條巷子裡住的人不多,倒是也沒人找上門來說。
辛折很快就回來了,拎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魚,問許三七怎麼弄。
“魚鱗刮了,內臟掏出來。”許三七這頭拍著蒜,又切了小蔥段,打算一會兒拿來去腥。
鍋裡頭炒著蛋花,金黃的蛋花包裹韭菜碎,張雲看著灶裡的火,問還要不要添柴。
“不用,馬上盛出來了。”
魚處理好了,清水洗了兩道,小蔥加鹽又泡了一會兒,許三七從櫥櫃裡翻出昨日買的米醋,一大罐,五文錢,也不算便宜了。
攤主說不是純白米釀的,混了小米和糯米。
她當時嘗了嘗,想著蒸魚,做醋溜白菜,醃蘿卜酸菜都用的上,沒怎麼猶豫就買了。
魚肉劃刀口,澆上米醋,隔水蒸,飯燜好了端下來,許三七抽空炒了個白菜。
魚蒸好,鍋裡下油,蒜末小蔥老山芹葉炒香,潑在魚肉上,熱油滋滋響。
四個人,三個菜,還是那個木箱子做的矮桌,許三七摸了摸鼻尖,想著等湊夠了木蘭要交的束脩,就去找木匠打一張正經吃飯的桌子。
“就這些菜,湊合著吃,今日多謝你了。”許三七盛了飯,對辛折說。
“怎麼會湊合,這香味聞著比醉仙樓的菜都好,乾些力氣活兒而已,下回我還來!”辛折說的不是假話,他夾了一筷子魚入口,全然沒有腥味,蒜末微微辣,蒸出來的魚肉滑嫩,沾了料汁彆樣的開胃,就連最上頭鋪的芹菜葉沾了汁兒也好吃、下飯得很!
他來開陽的這些天吃海物都吃膩煩了,但許三七做的這道蒸魚讓他恨不得多添幾碗飯。
韭菜也香,金黃的蛋花看著很有食欲,白菜炒的軟爛,這一頓他吃得很是滿足。
吃完飯,幾人圍坐著洗碗,嘴裡聊著糧價的事兒。
“我跟我爹走南城卸了芋頭換完錢,打算去天樞做毛皮生意,搖光現在正亂著呢,我們都沒敢走最近的河道,繞了山路,讓自家的商船走枕河最西來接的貨,到了南城才鬆了一口氣。”南城是開陽的地界,又是地處要勢的商都,有水師駐守,搖光再怎麼鬨也鬨不過這頭來。
“真鬨起來了?”漁民之間消息傳的快也雜,張雲這幾天聽了不少,有的說搖光上頭的人在商議,有的說已經打起來了,傳來傳去的沒個兒準信兒。
辛折把洗好的陶碗陶罐倒扣在盆裡瀝水,“說不清怎麼鬨起來的,想來也不全是窩裡鬥。”等著撿便宜的可不隻是一兩家,鬨起來了這糧價才會降。
多的他也沒再說,乾完活兒張雲就轟他走,說他大個子站在院子裡都堵路。
他本也打算告辭了,聽了這話還有些委屈,大個子也是錯了?
他們天權人都這麼大個兒的!
走的時候許三七還讓他帶了一袋子果乾走,說是謝禮,家裡攢了好幾袋子,正巧給他和雲姐一人一袋。
下午就是熬醬,張雲本來要走,被許三七留下來幫忙了。
“你走什麼,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的。”這是實話,統共十一筐的野葡萄,又要剝籽,又要看火加糖的,一個人乾確實夠嗆。
張雲站在屋裡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麵上犯難,說:“這法子你也不藏著些......”
許三七倒是看得開,說:“藏什麼,這些剛好夠我和陳家鋪子交差的,後頭便不賣了。”
再做多了也是自家留著烙餅。
兩人各搬了馬紮坐在院子裡,洗葡萄,剝籽,這回不像上次,隻能用小罐子熬,用的是兩個大陶罐,木蘭不知上哪兒買回來的,有半人高,罐身一隻胳膊都圈不住。
三筐子野葡萄挑挑揀揀能做這樣一罐,要加的糖也就多了,家裡隻剩一罐子黃糖。
木蘭回來的時候,正逢第一罐果醬出鍋,許三七像招小貓一樣叫她過去。
“乾什麼?”木蘭臭著臉,但還是聽話地走到灶邊,聞見味兒挑高了眉問:“要我幫忙?”
許三七挑了一勺子出來給她嘗。
“酸不酸?”
一下子熬的多了,她怕糖放不準,多了膩人,少了過酸。
“酸。”酸得木蘭臉都皺了,她才坐下準備幫忙,又想起來今日說要去取攤麵的,匆匆往灶下添了柴,問許三七:“什麼時候去鋪子?”
許三七換了大湯勺,在罐子裡攪了攪,又放了些糖塊進去,說:“晚一些兒吧,這頭離不了人。”
“我去取,還有什麼要的麼?”凳子都沒坐熱,木蘭乾脆地起身。
“多買點糖回來吧,罐子也要。”家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