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
走出宮門時,烏雲堆了多天的天空終於落下了雪,雪花細小,緩緩飄落,疊在兩人的肩頭。
輕風拂來,卷著冰涼的雪花擦過臉頰,林痕的思緒被鼻尖的涼意冰得清明了些,終於搞明白自己方才的異樣是怎麼回事。
原來,在顏喻向自己走來時,他突然驚覺,對這個能輕易拿捏他性命,強迫他做男寵的人,他竟然沒有多少厭惡。
細究原因,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林痕跟著顏喻上了馬車。
馬車中置辦了炭火,暖烘烘的,林痕坐在柔軟的毯子上,主動倒了杯茶遞給顏喻,顏喻看了眼,沒接:“不喝,先放著吧。”
林痕把茶杯放在小桌上,縱使不討厭,他也不習慣和顏喻單獨呆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再者,馬車中的溫度對他來說有點太高了,這才剛進來沒多久,他額上就滲出了細汗。
顏喻自然察覺到了林痕的不自在,他沒在意,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扔到林痕懷中。
是陸伏煙寫給林痕的信。
他當時讓那群半大的孩子進京的時候並沒有禁止與親人的來往,隻是他們往來的那些信件物品,全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以往這些東西他都讓下麵的人盯著,若沒有問題便不用報給他,後來讓林痕近身後,有關林痕的信件就換成他親自過目了。
隻是林痕與外界的聯係少得可憐,這麼長時間也隻有這麼一封信,還是他母親寫給他的。
信他看過了,沒什麼問題。
檢查信件的事他們都心照不宣,但按理說還是不要拿到明麵上的好,他原本也的確是打算讓人把信紙封回去,然後再好好交給林痕的。
隻是他後來得知了點有意思的消息,變了主意,決定把已經拆開的信封親手交到林痕手上。
因為他很好奇,林痕會是什麼反應。
林痕應該是在出神,信封砸在胸膛上時沒能及時接住,之後隻能從膝頭把信封拾起來,看到拆開過的痕跡時,視線輕微一顫。
他不是不知道往來的信件會被拆開查看,隻是他沒有想到顏喻竟然會毫不掩飾自己行徑地,親手把信扔給他。
信封裡麵隻有一張薄薄的信紙,信紙上是他熟悉的字跡,隻是那些字跡很淩亂,寫得前言不搭後語,他能看得懂,是他母親在給他報平安。
可是這封平安信,一字一句,都昭示著他的母親並不平安。
他母親精神不怎麼好,隻能在清醒的時候給他寫信,但她若是足夠清醒,就不會把這張字跡淩亂的信紙裝進信封裡,更何況,那前後不搭的語句,分明就是因為她母親寫這封信的時候神誌已經不太清楚了。
信紙明明輕飄飄的,林痕卻覺得千斤重。
他心亂如麻,也想不通顏喻親手把信給他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該崩潰的,或者歇斯底裡。
可是沒有,他早就習慣了將所有情緒吞進肚子裡,一個人慢慢消化,縱使這一次耗費了巨大的心力,他還是勉強維持住了表麵的平靜。
“把頭抬起來。”顏喻突然吩咐了句,語調中帶著探究。
林痕手指緊了緊,收拾好表情,在顏喻下一聲催促之前,把頭抬了起來。
“大人有什麼吩咐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