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顏大人著人送的人參已交至我手,大夫說我那時狀況堪憂,全靠人參吊命,病大好時,人參已用了小半。人參於我,實是救命之物,痕兒若是見到顏大人,務必代娘轉達謝意。
另,大夫於十月中旬到臨溯,替我診治儘心儘力,我知大夫自會交代,為表誠意,還勞痕兒親自謝過,讓恩人知你我母子並非知恩不念之人。
……
信至此,願我兒平安康健。
娘親安然,勿念。」
淚水早就乾了,淚痕猶在,乾巴巴得掛在臉上,很不舒服。
天不知何時黑了下來,房中沒有點燈,信紙上的字已經模糊不清了,林痕不在意,他反反複複把信看了無數遍,才敢相信這就是他娘親手寫的。
林痕又一次把信完完整整看了一遍,才茫然地抬起頭,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眼睛乾澀。
顏喻把信扔給他後就走了,這裡就他自己,他一個人從下午,站到天黑。
林痕還恍惚著,抬腳往外走,身子探出去了腳還在原地,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酸麻的痛感慢慢湧上來,他的腿早就站麻了。
林痕又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明晰心底的衝動——他要見顏喻。
他艱難地推開門,才發現雪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很大了,鵝毛般墜下來,堆在一起,爬到了腳腕。
天與地是一樣靜謐的白。
燈籠已經點了起來,朦朧的紅色映在雪地上,織成一張薄薄的紗,把他整個人都籠進去。
恢複知覺的雙腿漸漸察覺到冷意,林痕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雪往前走,留下一兩排蜿蜒的腳印。
腦熱的衝動被雪的冷意蓋下,走進顏喻的院子,衝動又變成了躊躇,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顏喻了。
林痕雙腳埋在雪裡,沒再往前走。
昏黃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在窗前的枯樹上,明暗交界處,似乎有幾簇暗紅。
他想起來,顏喻給他說過,那是一棵紅梅樹。
紅梅迎雪而開,現在雪來了,這棵樹是不是也開始萌出花骨朵了呢,他想看看,可是太黑了,他也走不動了。
林痕僵著脊背張望,雪花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
這時,房門突然從裡麵打開了。
林痕愣愣地抬頭,看見站在暖色燭火中的人,顏喻已經換下朝服,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常衣,那人神色淡淡的,投過來的目光帶著絲訝異和不耐煩。
“呀,誰在雪裡麵站著呢?哦,好像是林公子。”方術驚訝道,在顏喻身邊待久了,他的膽子也大了些。
方術手腳是麻利,可惜心眼不夠,顏喻不耐道:“認出來了還不讓人進房。”
“噢,”方術應了聲,也不出門,直接揚聲喊:“林公子,外麵太冷了,彆在雪中站著了,顏大人叫你進來呢。”
顏喻暼了眼方術,忍了忍,沒說話。
林痕聞言一愣,挪到屋簷下,方術立刻就趕上來幫他拍雪,他在外麵待了太久,貼著衣服的雪早就化成水,洇透了鞋襪和肩頭。
林痕很久沒來顏府了,留的衣裳還是薄的,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厚衣服,那些在雪天穿不合適,但薄點總比濕的好,方術想著,要帶人去換衣裳。
顏喻掃了眼一身狼狽的林痕,吩咐方術:“去找程風要件沒穿過的衣裳。”
方術一聽臉上的愁雲立馬消散,歡喜著應了聲“是”,跑進雪中。
顏喻不喜人多,平時隻讓方術一人伺候,現在人走了,房中就隻剩下他和林痕兩人。
沉默片刻,林痕後退一步朝顏喻直身跪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