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時不時瞧一眼被鍋下的火簇映得麵色發紅的林痕。
煙火氣蒸騰,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
書是顏喻早就看過的,通篇冗雜的大道理,密密麻麻的小字讓人頭疼,唯有林痕寫在上麵的筆記可以一看。
少年的字不錯,俊秀飄逸又收放自如,和他人一樣,分寸感剛剛好,時不時越界一下倒也不讓人煩,挺新鮮的。
這或許也是他能留林痕在身邊這麼久的原因吧。
顏喻興致缺缺,又草草翻了幾頁就把書扔到一邊,踱步到林痕身後。
林痕見狀,回屋給他搬了凳子來。
不久前還在天際流連的太陽徹底落下,隻留下一點淡黃的餘韻,掩在雲層後,還不如灶膛中的火苗明豔。
火光滲出絲絲暖意,林痕看著人,心中暖流湧動。
他挪了挪小凳,靠近顏喻些許。
顏喻在打量冒著白煙的鍋沿。
“米粥得小火慢煨,不然米粒會很硬,也不香,還得等上一會兒才好。”林痕以為顏喻餓了,他掀開鍋蓋用木勺攪了攪鼓著小泡的米粥,細心解釋道,“就是光有白粥太寡淡了,反正時間還早,這正好有肉,一會兒還可以混著青菜炒一炒。”
顏喻不餓,他隻是遠遠聞見清甜的米香,以為做好了,過來瞅瞅,沒想到還得再等一會兒,粥需要小火慢煨他是知道的,隻是他不曾下過廚,不了解裡麵的度,更遑論炒菜。
林痕倒挺明白。
“你很懂做飯?”顏喻盯著柴火上跳動的火光問,這不是林痕第一次做飯給他吃。
林痕第一次給他做的是清湯麵條。
當時還是盛夏,一場雨來得突然,雨勢浩大,豆大的雨滴砸得臉生疼,當時他還在林痕這邊,走倒是能走,就是不太值當。
於是林痕自告奮勇給他做了頓飯,清湯麵條,他在一旁看著,做得不錯,但他隻當林痕瞎貓碰上死耗子。
畢竟步驟隻是揉麵切條扔鍋裡然後撈出來,很簡單的樣子,他覺得他也能做好。
那晚他們兩人還做了一場,就在林痕的房中,床很硬,鉻得他背疼,但勝在環境新鮮,感覺意外得不錯。
就是清理起來有點麻煩。
後來他時不時在這吃頓飯,林痕也有了常備食材的習慣,也正是因此,內務堂也不敢再苛扣這邊的吃食。
“不能算懂,隻是做得次數多了,有點經驗。”林痕說著,腳踩住一根稍長的木棍,一手用力將其掰成兩段,然後將短一點的那段扔到火中,接著用一根看著燒過很多次的木棍在鍋底攪了兩下,讓火燒得更均勻。
很熟練的樣子,顏喻心想,反正要是他的話就直接一根塞進去,等前麵燒完了後半段自然就可以推進去了。
林痕回頭就看到顏喻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鍋底,很輕地笑了下,把手中的另一半木材往前遞了遞,問:“還是有點趣味的,大人要不要試試看?”
顏喻瞟了眼林痕帶著笑意的眸子,應該會是很新奇的體驗,他的確挺想試試,但還是矜持著沒有動。
林痕見狀嘴角劃過一絲淡淡的無奈,兩人相處快一年,他也從中摸出了點規律,此人位高權重是不錯,卻和朝中迂腐的老臣恰恰相反,顏喻其實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隻是礙於身份和處境,他必須擺出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樣子,因為隻要他暴露出哪怕一絲的弱點,朝中那些虎視眈眈的東西就會咬住不放,直到把顏喻從高位上拉下來撕碎為止。
他看得清楚,顏喻隻有在麵對親近信任的人的時候才會卸下防備,比如江因比如容遲比如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