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半轟轟烈烈,後一半卻被林修溯攥在股掌之中耍弄,之後幡然醒悟,可惜明白得太晚,又變成了瘋瘋癲癲的樣子,回首一生,辜負良多,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這支私兵交給你,也算是個彌補,望他們能代替我,護你平安。”
林痕心中湧起酸澀,他彷徨也感動,短短半天的相處,竟讓他覺得兒時溫柔的母親又回來了。
他眸中的酸澀太過明顯,陸伏煙看得心頭刺痛,他伸手想像從前一樣摸摸林痕的腦袋,卻又想起林痕抗拒的摸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就在她要將手拉回時,林痕歪了歪腦袋,主動挨了過來,身子依舊僵硬。
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很順滑,也很硬,不如兒時的頭發柔軟,陸伏煙卻摸得心臟發軟,溢了滿眼的淚。
“對不起……”她又一次說,“娘對不起你……我也不想的。”
林痕搖頭,抽出帕子給陸伏煙擦淚,像小時候一樣。
陸伏煙哭著哭著便笑了,她今天笑的次數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早年貌動京城的女子,即使病痛纏身笑起來也依舊漂亮,眉眼彎彎,眸光溫潤,像盛了一抔清澈甘甜的湖水,漾進心尖。
陸伏煙又靜靜地看了林痕片刻,開口:“想喝痕兒熬的粥了。”
林痕連忙點頭,他把陸伏煙推進房中後,去廚房熬粥,明明步驟早就爛熟於心,但他還是像第一次做那樣,步步斟酌,小心再小心。
粥熬好時,月亮已經躍上牆頭。
陸伏煙強撐著精神喝了小半碗,誇讚一番便再撐不住,上床睡了。
林痕收拾完,去見了大夫。
“夫人的情況按理說可以撐到入冬的,但前幾天夫人得知公子你要回來,便要求用銀針刺穴,這樣雖能保證瘋病不再發作,但也太損耗身子了,如此下去,怕是難撐過半月。”大夫愁眉不展,不讚同陸伏煙拆東牆補西牆的做法,語重心長道,“公子要勸勸夫人才好。”
林痕手捏成拳,隻猶豫了一瞬,便否決了大夫的提議:“按我娘的意願吧。”
“可……”大夫歎氣,“恕老夫不解。”
這次林痕沒有猶豫:“她是一個很要強的人。”
因為要強,陸伏煙在女子被欺壓定義為無能的環境中站出來,走上戰場,成了皇帝揚聲讚歎的巾幗英雄;也因為要強,陸伏煙無視父兄的阻撓,毅然決然嫁給林修溯,走上踏往深淵的不歸路;之後種種,報仇也好,瘋魔也罷,皆有“要強”作祟。
陸伏煙一生,成也在此,敗也在此。
臨終之願,全了又何妨。
更何況,這個選擇,也是在為他們母子二人彌補缺憾。
林痕選擇尊重。
之後的幾天,林痕陪著陸伏煙過上了最安寧平靜的日子。
他攬了做飯的活,有時熬點白粥,有時炒些小菜,飯好後,就端到院子的石桌上,和陸伏煙邊吃邊聊。
陸伏煙則讓林痕拿出帕子,用三天的時間,在上麵繡了個“痕”字,針腳粗細不一,字也歪歪扭扭,醜得可愛,不愧是幾乎從不做女紅的陸將軍。
但林痕很喜歡。
他們還會喬裝打扮,尋個靜謐的傍晚,出去逛一逛。
彆莊地處臨溯城外,一旁正好有片空地,晚秋的傍晚很冷,林痕給陸伏煙蓋了條毛茸茸的毯子,來到空地一塊看落日。
就在前一天早上,他們看完了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