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喻還沒從思緒中抽離,手腕就猛得一痛,是被林痕一把攥住了。
廣袖滑下去,露出小臂上還沒徹底消散的淤痕,顏喻皺了皺眉,目光越過手腕對上林痕的。
“所以你才會選擇留下,就是為了同我周旋,幫他爭取時間?”林痕近乎咬牙切齒地問。
顏喻注意到林痕沒有用“朕”自稱,但不及他多想,手腕上的力道就驟然變大。
那雙比四年前更黑沉的眸子還在死死盯著他。
顏喻毫不懷疑,他若是說出林痕不想聽的答案,林痕真有可能當場把他手腕捏斷。
“不是,你想多了。”顏喻回答,聲音被疼痛刺激得有些不穩。
林痕應該挺滿意這個答案,很快就鬆了手。
顏喻看了眼腕上發白的指痕,越發覺得林痕不僅瘋了,還瘋得莫名其妙。
“問完了嗎,問完陛下就回去吧,恕不遠送。”
顏喻下完逐客令,用另一隻沒遭殃的手把袖子扯下來蓋住痕跡,想著一會兒得讓劉通幫忙找點藥塗上,不然明天這手腕肯定得青紫得不能看了。
等了半天,對方沒有起身的意思,顏喻這才明白,經過時間的洗禮,林痕的臉皮是越發厚了。
不走就不走吧,他懶得同林痕掰扯,把書抽過來,繼續旁若無人地慢慢翻閱。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踩著小碎步跑過來,交給林痕一樣東西後又跑開了。
顏喻正想再翻一頁,就聽見林痕開口:“朕讓人去太醫院取了藥膏,就當是給顏大人賠不是了。”
不待他做出反應,手腕就又被林痕撈了過去。
下一瞬,涼意傳來,是林痕把藥膏抹了上去。
顏喻:“……”
他實在沒忍住,轉過頭來看林痕,卻見對方正垂著眉眼,手指挑了藥膏,專心致誌給他抹藥。
林痕嘴唇抿成一條線,繃著臉,很明顯心情跌到了穀底。
顏喻深吸一口氣,壓下一腳把人踹出顏府的衝動,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陛下到底想做什麼?”
林痕手上揉按的動作未停,抬起頭,反問:“顏大人這麼聰明,不猜猜嗎?”
顏喻移開目光,環視了院子一圈,縱使天晴得很好,也擋不住漸深的秋意,風吹過,樹葉響動,細小的沙沙聲襯得周身格外靜謐。
他看見候在不遠處的侍衛,未出鞘的武器橫在腰間,將陽光折射出森冷的意味。
驀地,他想起了三月之前的重逢。
和話本中總愛用濃墨刻畫的謀反不同,林痕帶兵殺進皇城的那天,並沒有被血染紅的殘陽,也沒有濃稠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是主動降的。
城門大開,守衛將兵器放在地上,推出去,然後開了宮門,將人迎進來。
那時他早已將江因送至城外,宮女太監也被他儘數遣到了還算安全的宮殿中,偌大的皇宮瞬間變得空空蕩蕩。
不過轉瞬,就被漸漸逼近的馬蹄聲充斥,被行軍有序壓抑的腳步聲填滿。
那日是個難得的豔陽天,吝嗇了許久的太陽終於舍得從厚厚的雲層後挪出來,投下耀眼的光芒。
他孤身站在百數台階之上,極目而望。
烈日投下漸漸變大的彩色光暈,光暈套住屹立了近百年的盤龍石柱,還有台階起始處,跨坐在馬上的林痕。
自北疆到京城,林痕是一路殺過來的。
林痕進京之後沒有停頓,徑直入了宮,是以他身上還裹著血腥氣,側臉上有幾滴乾涸的血跡,身後赤色的披風扯破了一角,戰甲也有破損,本該顯得狼狽的。
隻是他眸色太沉,神色繃得太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