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喻抬頭望高聳的樹木,黑壓壓的枝椏盤根錯節,這一枝連著那一根,那一根又碰著另一頭。
理不清的,還是從根上砍斷為好。
顏喻說:“但願吧。”
這一次,過了好久,他才又開口,道:“我累了,回去吧。”
容遲看他身形有些不穩,走上去扶他,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
兩人拖著步伐往裡走,一步一步,沉重如灌了鉛,等徹底遠離那條小徑,容遲才苦笑一聲:“你都猜到了?”
顏喻覺得有些冷,他把手縮進衣袖裡,苦澀道:“我都不知道,他選在那,到底是想還是不想讓我猜到他在。”
“大概是想的吧,有些話當麵說太殘忍了。”容遲回。
“或許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容遲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哈,我發現我們倆人的感情之路都特彆坎坷,我與那人早早鬨掰,分離十年不知對方生死;你呢,這重逢來的,還不如一開始就此生徹底不複相見呢。”
顏喻轉過身看他,麵露疑惑:“感情之路?”
四字咬在舌尖,好陌生。
容遲點頭:“顏喻,你喜歡他。”
容遲語氣太肯定了,一時間竟讓顏喻陷入迷茫,不確定地反問:“我喜歡他?”
“不是嗎?”
顏喻搖頭,說:“不知道。”
容遲愣了一瞬,無奈道:“你若不喜歡他,乾嘛拿那麼重的話逼他離開?總不能是長輩關心後輩吧?”
顏喻抿著發白的嘴唇,沒有說話。
容遲見狀歎了口氣,道:“顏喻,我現在很認真地問你,若江因沒有失蹤,你知道自己誤會林痕後,會怎麼做?”
“既成之事不可改,這個假設不成立,沒有思考的必要。”
“好,那換一個,”容遲說,“若江因找回來了呢?”
會怎麼做呢?顏喻也問自己。
他與林痕,無論愛恨都過於濃烈,二人關係注定歸於極端,沒了仇視的理由,那隻能走向另一個儘頭。
冰釋前嫌還是重歸舊好?
除此之外,似乎再沒彆的可能了。
可是有什麼用呢?
顏喻後退一步,他茫然,慢慢搖頭,無助又祈求:“容遲,你知道的,我沒幾日可活了。”
所以,彆問了。
沒意義。
容遲吸了口氣,並不容他逃避,又問:“若是你身上的毒也解了呢?”
顏喻表情空白一瞬,他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
容遲隻用一句話,就把他繞進了虛妄裡。
他竟然真的開始思考那些從不敢想的事。
若這些阻礙都沒有了,他會和林痕和好嗎?
或許吧,因為自他中毒以來,隻有和林痕的那段相處才是輕鬆的。
他的確更喜歡和林痕呆在一起,不需陰謀,沒有算計,累了可以歇一歇,困了可以靠一靠。
就連在黑夜裡,他都可以卸下防備,酣然入睡。
與林痕相處的點滴,是他對平凡生活的向往,也是具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