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時,正是廟會最熱鬨的時候。
人們大都三五成群,談笑著往前走,空氣中飄著小食的香味,不斷引誘著味蕾。
容遲可惜地拍了下肚子,道:“失策失策,今晚不該吃那麼多東西的。”
顏喻挽起嘴角笑了笑,道:“先溜達會兒,消消食,一會兒就能吃下去了。”
容遲嘖嘖點頭,讚同道:“有道理。”
說罷,他就拉著顏喻往擁擠的人群裡鑽,這樣還不夠,還偏偏哪裡人多往哪裡鑽。
不過很快,他們就走不動道了。
哄鬨聲由遠及近,接著濃稠的人群就開始流動,他們像是被扔進翻湧的浪潮裡,四麵八方湧來力道把他們往邊上推。
不一會兒,兩人就被擠出街道。
街上剩餘的空間實在太少,兩人連連後退,挪到了未央橋上。
石橋向上拱起,他們站在最高點,俯視烏泱泱的人群
鑼鼓嘹亮的聲響從遠處奔襲而來,緊接著就是穿著花紅衣裳,踩著高蹺,蹦跳而過的鬼神隊伍。
他們的臉上都塗著厚重的顏料,或凶煞或平和,或蹦或跳,熊熊燃燒的篝火翻湧跳躍,仿若真的是鬼神降下的神火。
生活沒有盼頭的百姓最信鬼怪一說,隊伍遊街而過,收攬了許多肅穆的視線。
兩人從一開始的饒有趣味,變成後來的百無聊賴,等人群重新開始流動,他們腿都站麻了。
容遲的興頭過去,不想再去擠,提議下橋去另一邊逛逛。
顏喻正想答應,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趕忙回頭往下望,就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人海中踉蹌移動。
顏喻的心被這一幕狠狠拉扯,砰砰跳起來,他來不及過多解釋,快步衝進了人群。
空氣中還殘留著燒過的煤油味,同散不開的甜膩一起,糊在鼻腔上,阻滯著冰冷的空氣。
顏喻覺得那個身影和江因的很像。
從得知江因掉崖的那天開始,他總是盼望著能在街上碰見一個相像的身影,然後自己就會衝上去,緊張又期待地把人轉過來。
可是沒有,他對江因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能一眼分辨出江因和其他人。
他堅信自己不會認錯的,那人個背影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江因。
可是人怎麼這麼多啊?
繞過一個擋路的立馬出現另一個,推開一個就又擠過來一個,他用儘全部力氣追趕,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喊一聲可以嗎?或許可以,但顏喻不敢冒險,他怕那人若真是江因,又會因為自己的這一聲陷入危險。
追不上。
再一眨眼,身影完全消失……
顏喻初時還不相信,他又往前了幾步,茫然地轉著身在人海中翻找,找不到。
環繞周身的都是陌生的五官,他們扭曲著,嘲笑又憐憫地盯著他。
就像是久思之人做了場自以為真的夢,他自願沉溺,卻又偏偏被人狠心拍肩叫醒。
兩眼一睜,所有美好都消失殆儘。
顏喻隻覺眼前的世界像浸在水底,又像飄在虛空,劇烈搖晃著坍塌,晃得他想吐。
不對——
肩膀的觸感猶在,是真的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顏喻思維轉得斷斷續續,以為是容遲追了上來。
顏喻無力再隱藏希望落空之後的彷徨,他頹喪地轉過頭,看著臟汙的地麵,說:“我剛剛好像看到稚兒了,可還沒拉住,他就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