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喻脫力地跪下,跪在了血水泥濘中,跪在了被雨水打得狼狽不堪地江因身前。
小孩害怕地哭著,眼淚混著雨水砸在他肩上,把他壓垮。
垮在了親朋遠去,徒留陰謀算計的世間。
畫麵快速變換輪轉,從夏到冬,從冬到秋,他又一次站在泥濘邊,俯視狼崽般的少年。
日月流轉,少年站起,走近,擁抱,又被推遠。
世間孤苦,他又回到孤零零的歲月。
畫麵再轉,故人笑著又哭著,站在咫尺之遙的位置,那人倔強地靠近,把他緊緊抱住。
可是腳下的土地在一寸寸坍塌,下一刻,他就跌了下去。
抓不到,什麼都抓不到,窒息和恐懼儘數卷來,不容抗拒地把他往下拉。
下墜的過程其實不痛苦,五感被剝奪,他徒勞地感知著,有什麼東西在被一點點地從身體中抽去。
突然。
意識泯滅之際,他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喃喃著說了很多話,他聽不清,卻精準地捕捉到一聲又一聲近乎絕望的呢喃。
“顏喻……顏喻……”
很痛苦的聲音。
顏喻隻覺自己的心臟被這重複的聲音喚醒了,撲通撲通,虛弱地跳動,漸漸地,變得有力起來。
直到,臉頰感受到一抹熟悉的熱意,他才終於蓄夠了力氣,睜開沉重的眼皮。
鑽進瞳孔的光帶著昏黃的暖,他借著這份亮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乾極殿的龍榻上。
臉上的熱意已然轉涼,這份觸感讓顏喻意識到,自己撿了條命,沒有死。
顏喻動了動僵硬的眼珠,轉向一開始,熱意傳來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從模糊漸漸變至清晰,顏喻努力地望著刻進記憶深處的熟悉五官,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痕側身對著他,似乎在睡覺,他雙眼緊閉著,隻有濕潤的睫毛不斷顫動,睫毛之下,是濕潤的眼角。
觸及林痕鼻梁與眼角的交彙處,那一灘由淚水彙成的小小湖泊,沉寂的心臟猛地一跳,傳來酸麻的痛意。
顏喻好心疼,他想幫林痕抹去眼淚,可即使用儘了所有力氣,手也隻能抬到半空,沒堅持多久,就脫力地垂下去。
林痕即使被夢魘著,依舊保持著敏銳,他被突然的響動驚醒,眼中的驚恐未及消散,就對上顏喻睜開的眼睛。
“彆……哭了。”顏喻張了張嘴,用乾澀的嗓音說出這三個字。
“……顏喻?”即使看到了也聽到了,但林痕還是不敢置信地喊了聲,他伸手想碰對方的臉頰,可又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猛地收回。
他怕這又是夢。
畢竟……已經不止一次出現了。
驚喜破碎的痛,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了。
顏喻心疼地看著猶如驚弓之鳥的林痕,用力點了點頭。
林痕這才大夢初醒,著急地喊外麵的楊喜:“楊喜,快去找舒覽青,不,先把太醫叫來。”
吩咐完,林痕又看向顏喻,他一遍遍描摹著眼前這雙已然睜開的眼睛,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顏喻……”他顫著聲音喚人,抓起顏喻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你真的,睡了好久……”
指尖感受著林痕臉龐的溫度,顏喻想說些寬慰的話,可他太累了,光睜開眼睛就已經耗儘了氣力。
眼皮沉重地垂下,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