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說?”章博煜嘲諷地笑了聲,“和你說有什麼用,可憐他,還是你能對他更好一點?”
“那個時候,是我陪在他身邊。你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何嘉吧?他連坐在窗邊我都害怕。”
謝鑫昊心中一陣鈍痛,眉宇間是抑製不住的陰沉。
“他變得不愛說話,整夜整夜的失眠,就算睡著了,也全是噩夢。”章博煜說到這,頓了下,“我還挺驚訝的,他會把你忘了。”
“醫生說,他之所以忘記,是因為本能地想逃避那些令他痛苦的記憶。謝鑫昊,分手之前,你對他說了什麼?”
章博煜嗓音驟然變冷。
除卻五年前的那一次,這幾年來,何嘉再也沒有出現過失憶的症狀。他在慢慢痊愈,每年父親的忌日都和宋敏華約好了各自前往,章博煜以為,何嘉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陷入那樣的痛苦中。
可他低估了謝鑫昊在何嘉心裡的份量。從他發現宋敏華刻意隱瞞何嘉失憶後,章博煜隻稍微思索,就能聯想到何父忌日那天何嘉失魂落魄的狀態是因何而起,也可想而知何嘉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他話音剛落,謝鑫昊眼神無比厭惡地揪住他衣領,“章博煜,你裝什麼?我和他分手,最他媽高興的人不是你麼?”
章博煜狠狠一怔,整個人隨即頹然地垮下來。
謝鑫昊耐心告罄,沒心情再和他糾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何嘉,還有何嘉剛才那個陌生到極致的眼神。
什麼失憶?他不信,何嘉不可能忘了他,也不能忘了他。
謝鑫昊抬腳就要走,驀地,病房裡突然傳來一陣淒厲壓抑的低吼,回蕩在整個走廊。
是何嘉!
謝鑫昊眉心跳了跳,臉色大變,大步流星地衝進了病房。
何嘉正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宋敏華臉色發白地攬著人按響了呼叫鈴。
“我來,阿姨。”謝鑫昊沉聲說,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病床前,然後小心地扶過何嘉肩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醫生很快趕到病房,章博煜跟在後麵,眉頭緊鎖。
“醫生,他怎麼樣?”謝鑫昊沉聲問。
“扶好他,”戴著口罩的中年醫生檢查完眼皮,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體溫升高,情緒波動過大引起半暈厥。”
“病人這種情況,你們做家屬的要儘量避免刺激到他。”醫生給何嘉打了一針退燒針和安定,語氣裡有輕微的責備。
宋敏華強打著精神應下,她看了病床上昏睡過去的何嘉一眼,懊悔不應該告訴在這種時候告訴他何淵已經離世的真相。可現在不說,又能瞞到什麼時候呢?宋敏華回想起何嘉倔強地盯著她問父親什麼時候回來時的場景,隻覺得心裡針紮似的疼。
章博煜上前無聲地扶住她。
“麻煩家屬跟我出來一趟。”醫生說。
章博煜看向靠在謝鑫昊懷裡的何嘉,神色翻湧,最終還是陪同宋敏華一起走出了病房。
空間裡隻剩下謝鑫昊和何嘉。
仿佛已經很久沒有再和他獨處,耳畔傳來何嘉沉靜而又勻稱的呼吸聲,肩上的重量並不重,謝鑫昊卻覺得快要喘不過氣。
他把何嘉小心翼翼地挪回枕頭上,動作輕柔,生怕不小心驚醒了人。但藥效還沒那麼快,何嘉眉頭緊鎖,持續不斷地囈語。
謝鑫昊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其實何嘉從前的睡相一向很好,呼吸清淺,看上去溫順又無害,偶爾清晨他醒的早,也會靜靜端詳那麼片刻。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何嘉在睡夢中,他卻感覺到何嘉在痛苦。
謝鑫昊看了許久,焦躁的情緒慢慢升上來,讓他想立馬點一根煙。
可他又想起當初和何嘉的那根煙。明明不會抽,還要問他要,嗆紅了眼看著他,分明在討一個吻。
他也真的吻了上去。在人潮湧動的梧桐樹下,在背蔭裡。
謝鑫昊現在似乎已經習慣了不管做什麼都會想到何嘉,他明明清楚不該,但還是放任自流。
謝鑫昊靠近了些,握住何嘉冰涼的手,那條漆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