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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炸開了鍋,朝臣麵麵相覷,麵色皆是難色,又似乎是隱忍,不敢表露出來的憤恨,議論聲窸窸窣窣,不外乎“肆意妄為”,“異想天開”,“藐視皇威!”“竟敢愚弄聖上!”雲雲罵語。
劉氏先祖以戰止戈,為曆史長河上第一個結束天下混戰朝代,建國初期從未停止過戰爭,勇猛善戰乃劉家家血液裡的天性。
劉氏一族隻是前朝邊地一小小方國,國力不足,國民更寡少,天下割據之戰盛行,劉國被迫卷入其中,為求自保,劉國國卿莫聲提出名田製度,獲軍功者,可賞軍爵,其中不乏包括田產事業。
田地——
乃百姓求生之根本,因此踴躍參軍百姓數不勝數,甚至吸引周邊其餘國家百姓參軍。劉國擁有一批強悍的軍事力量,為劉氏後來一統天下,奠下深厚基礎。
奉微曆朝曆代都是將名田製奉為圭皋,祖宗先訓;
廢除名田製,無異於無稽之談!
高坐龍首的劉肅斂眉,蒼老的眼皮上下一垂,眼睛變得更為深邃,眼白處於灰白與純白之間,黑色眼珠閃過的幽幽暗光,似能將人心裡看透。
他的嘴唇也緊閉起來,年邁的身軀隱約窺得見年輕時的兵戈戎馬。食指輕輕摩挲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朝堂始終響起聲音,朝臣左顧右盼,聲音窸窸窣窣,不過約一刻鐘的時間,拿捏好時間,議論聲便消失匿跡。
這天下最大的主,就坐在他們麵前。
劉肅頓了半響,終是沉聲道:“裴卿不妨說說廢我朝名田製的緣由?朕記得在興修水利前,裴卿向朕遞過折子,朕還以為裴卿已經明白了朕的意思,何況荊司水利不日便要開工……”說著,劉肅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劉肅的話語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久久回蕩,作為帝王,所言所行都讓人思緒紛呈,官員們思考哪一步走錯了,哪一步又才是對的?如何才能在官場上走得更長遠。
無人在乎能不能,敢不敢,敢不敢……
此乃忠君為臣之道。
裴肅朗站在下首,維持上身與地麵垂直的姿勢已有一炷香的時間,雙臂舉得發酸,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白玉笏板,笏板也垂直於地麵,仿佛如他這個人,無論站立亦或是坐下,脊背都挺得很直,若是將他身上總消散不了的青竹香比作一個器物,好比他手中的笏板。
裴肅朗垂著眼睛,隻能看白玉地板,上麵映照著他的身影,是整個朝堂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若是仔仔細細看,透過他籠罩起的袖袍,那雙漆黑的眼裡未有什麼過分的情緒表露,他隻靜靜看著地麵,表現出來的姿態隻會叫人用溫柔或深沉來形容,就像一陣微風拂麵。
“臣知名田製乃為聖上祖製,”裴肅朗頓頓,聲音不卑不亢,他想起溫麗湘關於名田製的言論,是有些空泛,但卻是唯一一人和他在名田製上有相同見解之人,於是將溫麗湘對他所言的,又一番整合說與劉肅聽。
裴肅朗底氣十足的聲音緩如山間流水不斷泄出,分析得頭頭是道。
劉肅臉色越發嚴肅,本就坐直的身體又緊繃了幾分,眉心緊蹙,好似在真的思考裴肅朗提出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