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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鬆遮天蔽日,山裡寂靜無聲。
這六月初的太陽甚為毒辣。
陽光透過層層鬆針縫隙,形成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光斑,照到裴肅朗身上,稍有移動。
溫麗湘不禁想起昨夜燭光流連在他身上是何等光景。
現下裴肅朗隻留給她背影。
光斑連同青鬆的細影一起照拂他身。
歲山頗高,山腰不比山坳儘是悶熱。
迎麵吹來陣陣習風,風裡染上青鬆鬆尖的鬆脂香。
溫麗湘麵上燥熱稍有緩解,被風激得微微眯起眼眸,卻見裴肅朗衣擺被風吹起,淺灰色的長衫落下日光與暗影。
他散在後的頭發也短暫被風帶起。
溫麗湘恰好能看見一點他修長的後脖頸,因著距離不遠,經日光放大的汗漬便清晰映在溫麗湘眼底。
薄薄一層水光,鋪在皮膚上。
那鬆針暗影落在其中與他白皙膚色形成強烈對照。
溫麗湘一向反感男人氣息。
她曾跟隨阿爹巡田,其間也見過不少男人滿身沾汗的情景。
皮膚黝黑,因為天氣大過炎熱袒胸露乳,腰間係上粗布短褐,頂著烈日炎炎辛勤勞作。
阿爹巡田問得仔細,每回巡查,必然要親自下田詢問田地情況,或多或少也會說幾句寬慰體恤話,若那一年糧食豐收多,便會放寬佃農上繳糧食數量。
溫麗湘隨溫培元巡田那幾年,正逢旱、澇、蟲災不斷,糧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差。
尤為旱災最叫百姓叫苦連天。
溫麗湘永生都不能忘記,她隨阿父靠近在田間做活的男人。
田地缺水,開出整個成年男人手掌那般寬的裂口,泥巴顏色慢慢變淺,似乎一眼便能望見佃農之後的灰敗場景。
然而他們仍要一鋤一鋤挖硬得像石頭的泥土,再種下他們唯一祈盼。
好日子過多了,溫麗湘便以為這世間人人都是如她那般衣食住行,處處皆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