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安每天會來看商姝一下,防止她做出廢寢忘食刺繡等自虐的行為。
畢竟隻有陸淮安這個痛失至親的受害者,最有資格鞭策她。
陸淮安因為陸老夫人的過世,怕觸及傷情,好幾日都沒回陸家老宅。
隻是逃避不是問題。
在陸老夫人過世的一個星期後,陸淮安還是重新踏入了家門。
陸淮安剛進門,負責照顧陸老夫人的傭人就拿了一個錄像機過來,“少爺,這是老夫人給您和商小姐留的遺言。”
“遺言?”陸淮安驀地一愣。
“是的,老夫人或許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擔心突然離世來不及給您和商小姐留下話,所以在前幾天,她讓我幫她錄製了一段視頻。”
陸淮安沒有多言,伸手接過傭人遞來的錄像機。
他按下了播放鍵。
在視頻中,陸老夫人身著一襲由商姝親手製作的蘇繡旗袍,銀白色的發絲被梳理得整齊而優雅。
為了能在鏡頭前展現出最佳的狀態,她還特意請人為她化了淡妝,塗抹了鮮豔的口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
她端坐在鏡頭前,麵容和煦,帶著一抹慈祥的微笑,緩緩開口,“安兒,姝兒,當你們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奶奶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不要傷心,更不要難過,奶奶活到這個歲數,已經心滿意足。實際上,奶奶早想去找你的爺爺了,隻是總放心不下你們兩個孩子。”
“安兒,你是陸家的獨子,肩負著延續家族血脈的重任。我知道你對錯過姝兒心有不甘,但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擔當。你對姝兒的感情,也許並未深到無法自拔,否則怎會讓宋昭月趁虛而入?奶奶大約是看不到你娶妻了。”
話至此處,陸老夫人的眼中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遺憾。
她輕輕轉移了視線,仿佛穿越了鏡頭,注視著那個並不在場的商姝。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深深的托付,“姝兒,幫奶奶照看安兒,彆讓他孤單一人,斷了我們老陸家的香火。”
“姝兒,你即將步入新的生活,又有親生父母在身邊,奶奶便不再為你擔憂。”
“奶奶要去找你們的爺爺了,不必為我的離去感到難過,應該為我感到開心。我這是去和愛人團聚,是件喜事。我的乖寶們,要笑著送我走……”
視頻到這,就結束了。
陸淮安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儘管視頻中陸老夫人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她是去和愛人團聚了,可這依然無法撫平他內心的創傷。
對於他而言,父母的離世早已讓他嘗儘了孤獨的滋味,而現在,他再一次被留在這個世界上,獨自一人。
他忍不住淚流滿麵,心中的痛苦和悲傷難以言表。
抬手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關掉錄像機,陸淮安沉聲對身邊的傭人說:“彆告訴商姝,我奶奶留有遺言的事情。”
商姝容易心軟,陸淮安不打算讓她知道陸老夫人本就時日不多的事情。
自己不是商姝的良人,江厭離也不是。
江厭離能為了穆安安丟下商姝一次,就會丟下第二次,陸淮安最能明白這種被恩情束縛的感覺了。
他要幫商姝徹底擺脫掉江厭離。
商姝重情重義,鑒於江厭離三番兩次救過她,若商姝知道自家奶奶本就大限將至,她會下意識看在恩情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繼而原諒江厭離。
他不能讓她對江厭離心軟,她那個人,為了恩情,可以無底線地委屈她自己。
隻有涉及到她重要的人,她才能擺脫恩情的枷鎖,做真正的她。
*
在繡坊的一角,商姝正在忙碌著,手中的絲線如流水般滑過,繡出一幅幅精美的圖案。
突然,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電話的另一頭,是外交部的一位譚姓官員。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正式而莊重的氣氛,“請問是商姝大師嗎?我是外交部的譚某。”
商姝放下手中的針線,整理了一下思緒,回應道,“是的,譚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譚先生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樺國和B國即將展開一個合作項目。B國方麵對我國文化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們希望能邀請一些文化代表前往他們國家,傳授我國的文化傳承。作為對您的高度認可,我們希望能邀請您擔任此次文化交流的蘇繡非遺代表,前往B國授課一年。不知您是否有時間和意願接受這個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