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是用不了。
這心法究竟有什麼特彆的條件?
但此刻她人已經到了,轉身又走顯得更古怪。
“來找你。”溫寒煙在裴燼身側坐下,半真半假地說。
就在這時,寒芒一閃,溫寒煙掌心一重,酒壺又被裴燼扔了回來。
“比起這個,我更喜歡彆的。”
他似乎並不好奇她來意,隻慵懶一扯唇角,“酒有什麼好喝的?又苦又澀,沒勁。活著已經夠苦了,我倒是更喜歡甜蜜一點的東西。”
溫寒煙指尖微蜷。
在她掌心,一塊包著糖紙的糖幾乎被體溫融化。
她垂眼遲疑片刻,若無其事將酒壺拿回來:“愛要不要。”
修仙中人大多不重口腹之欲,身上帶酒也就罷了,若是隨身帶著糖,未免太奇怪。
好像她在關心他、特意為他著想一般。
她為何要順著他的心意?
溫寒煙將糖在掌心捏緊,另一手卻陡然一空。
她一驚,卻見裴燼又反手將酒壺搶了回去。
“花前月下,辜負美人一番心意,倒顯得我不解風情。”
裴燼仰頭飲了一口,晃了一下手中酒壺,眼尾微揚,“謝了。”
飛簷之上,山風掠過,抬頭便可見夜幕之上一輪彎月,近得仿佛觸手可及。
兩人月下對飲,溫寒煙竟感受到幾分說不上的靜謐安寧。
自從她離開瀟湘劍宗,許久沒有像今夜這樣平靜。
沒有機關散儘,沒有深掩算計的關心,沒有差之毫厘便要身首異處的危險。
隻有一輪明月,還有無儘的山風。
“當時,你對空青化名‘衛長嬴’。”溫寒煙狀似無意道,“這名字是你現編出來的?”
裴燼有點意外地睨她一眼,難得這看似清冷的炮仗,今天在他身邊如此安靜,沒有一點就炸。
“倒也不全是。”他沒覺得這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隨意道,“我盛夏出生,表字‘長嬴’。”
“那姓氏呢?”溫寒煙順勢問。
她腦海中閃回鬼麵羅刹和餘冷安昨日的交談。
——四大仙門世家之中,裴衛兩門儘滅。
如今隻剩下東洛州兆宜府葉氏,還有她名存實亡的未婚夫——司玨所在的東幽司氏。
會是巧合嗎?
裴燼撩起眼皮來看了她一眼,懶散道:“瞎編的。”
溫寒煙不置可否應了一聲,視線向下,盯著他身上衣服看。
她視線過分專注,而且不加掩飾,裴燼被看得眉梢一跳,心底湧上一種辨不清的詭異感。
他眉心略略一折,轉而笑開:“雖然我的確長得俊美風流,但是美人——你若是一直這樣盯著我看,我也是要收報酬的。”
有些話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如今麵對著裴燼這種故意為之的調笑,溫寒煙已經可以做到若無其事挪開視線。
“我不過是覺得,你這件衣服上的暗紋,與季青林手中那件‘羅侯’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話音微頓,溫寒煙看著裴燼的眼睛,細細分辨他每一分變幻的情緒。
“不過,卻不如‘羅侯’那樣漂亮。”
溫寒煙知道裴燼嘴裡幾乎沒一句真話。
若想知曉他有沒有說謊,最重要的不是分辨他說了什麼,而是記住他撒謊時的樣子。
玄衣寬袖的人散漫靠在一邊,就連姿勢都沒動一下,臉上笑意無懈可擊。
溫寒煙卻敏銳地捕捉到,那雙眼睛裡一瞬間閃過什麼。
但那情緒掠過得太快,隻一息之間便湮沒在一片深晦之中,再也辨不真切。
“漂亮的女人都像你這樣沒眼光麼?”裴燼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又飲了一口酒。
他的情緒藏得極好,開口時歎口氣,故作惆悵,“我這一件完整的外衫,還比不上你師兄手裡一塊破布。”
溫寒煙眼神微凝,將他此刻神情與方才稍一比對,便知道他在說謊。
——裴燼與衛氏定有關聯。
莫非衛氏滿門也是他殺的?
可能是因為裴燼向她發過道心誓,日後都構不成威脅,溫寒煙此刻看見他月色下的側臉,隻覺得他平心而論,的確似他說的那般俊美瀟灑,半點也不像個殘忍嗜血的魔頭。
“你有時讓我覺得十惡不赦,抽骨扒筋死不足惜。”
她順著心意直白道,“但有時又讓我覺得,你好像是個還不錯的人。”
裴燼卻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真稀奇。”他指腹輕撫酒壺,笑得胸腔發顫,“你竟然在誇我?”
再次掀起眼皮時,眸底迷霧般的情緒卻淡了,笑意之下顯露出幾分陰森的涼意。
裴燼指尖輕柔將溫寒煙耳畔碎發勾到耳後,緩緩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麵前的這個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他可不是什麼值得被她信任的人。
比起好意,他還是更受用她的敵意。
恨比任何情感,都方便讓他抽身而退。
這動作太親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被無限拉近,近到裴燼身上的暗香幽然鑽入鼻腔,幾乎將她溺斃。
夜風與月光交織在一起,突然變得粘.稠。
溫寒煙條件反射想避開他,卻被一隻手扣住後腦,封鎖了退路。
微弱的力道從腦後傳來,迫使她仰起臉。
溫寒煙抬眸,對上裴燼黑沉的眼眸。
他看著她的眼睛,半張臉陷落在陰影裡,顯得眸色越發深。
“你怎知本座不殺你,不是另一種折磨?”
裴燼故意壓低聲線。
“有時候,活著比死去,要痛苦得多。”
溫寒煙毫不猶豫道:“即便如此,我也要活著。”
她不偏不倚直視著他,“隻有活著才能爭,才能將一切本不該降臨在我身上的苦難,還給它本該屬於的人。”
她眼底閃躍著驚人的光暈,像是燃燒著一個耀眼的靈魂,“就算是死,我也要拖著他們同我一起沉淪。即便是地獄黃泉路,我也要他們走在我前麵,為我開道。”
裴燼眸光微動,探入她發絲間的指節輕輕一顫,像是被什麼灼傷一般。
良久,他鬆開手,輕輕一笑轉移話題:“不錯,果然頗有魔修風範。”
這麼一笑開,裴燼身上那種無聲的壓迫感瞬間散了,又恢複成平日裡懶懶散散沒骨頭一般的樣子。
“我可不稀罕做你這樣人人喊打的魔修。”
溫寒煙冷嗤一聲,默默挪了半個身位,坐得離裴燼更遠了點。
頓了頓,她將來意挑明,“我知道你要去浮屠塔,我與你同去。”
裴燼靠在簷角,懶洋洋閉著眼睛。
他鼻腔裡應了聲:“嗯。”
溫寒煙卻因他方才幾句話,心底縈繞已久的彆扭古怪散去不少。
無論怎樣,裴燼殺孽已犯。
那些她看到的畫麵是真是假,皆與她無關。
日後她不再花心思忌憚他、與他針鋒相對,但也絕不會對他有任何改觀。
他們之間,自始至終,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似有層疊迷障撥冗見光,溫寒煙渾身猛然湧現起用不完的勁頭。
她順勢打探:“葉承運死前對我說,我體內的蠱多半與浮屠塔有關。”
“浮屠塔之主巫陽舟這些年整日打著你的名號顯威風,你初見我體內的蠱時,有沒有看出什麼端倪?”
回應她的是一陣淡淡的山風。
溫寒煙狐疑轉過臉,漫天夜色中酒香淳厚,裴燼眼睫輕闔,沒有回答她,似是已經徹底睡了過去。
碎發被微風浮動,露出那雙過於濃鬱的眉眼,沉靜中更顯俊美。
這是……醉了?
她試探著將酒壺從裴燼身側拿回來,對方依舊全無反應。
“酒量未免也太差了吧。”
溫寒煙盯著他安靜的側臉,支著下巴輕聲道,“一點也不像個魔頭。”
魔頭難道不該千杯不醉,屍山血河之中談笑風生,遊刃有餘嗎?
龍傲天係統憋了半天,總算忍不住插嘴:【你這是刻板印象。】
【還有,你才是最強龍傲天,在所有的方麵,你都是最強的!】
【包括酒量!】
溫寒煙眨眨眼,像是想要試探自己酒量是不是真的更勝一籌般,又端起自己那壺酒喝了一口。
明月百年千年如一日,高懸於蒼穹間俯瞰廣袤人間。
這是溫寒煙第二次喝酒,第一次也是在兆宜府。
那還是五百年寂燼淵之戰前,當年明月一如今日,她在季青林的攛掇下,於雲瀾劍尊溫和的注視之中,喝下了人生中第一杯酒。
喝酒之前,溫寒煙對酒的味道幻想很多,但當真有辛辣酒液順著口腔喉管滾入身體,她被辣的眼淚都快飛出來。
“嘶。”
她眯著眼睛齜牙咧嘴,心想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還有人上趕著自虐,趨之若鶩?
季青林一直站在她身側看她,見她這副意料之中的反應,忍不住哈哈大笑。
“喝不慣?”他故意說,“這可是隻有大人才會喜歡的東西,不喜歡的話,說明你還是個小孩。”
“你才是小孩。”溫寒煙不服氣,硬著頭皮又結結實實灌了一大口,嗆得險些咳出來,卻又強忍著咽下去,“我已經成熟了。”
季青林連連點頭:“是是是,寒煙,你現在已經是能獨當一麵的劍修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見你這‘寒煙仙子’一麵呢!”
溫寒煙辣得唇舌發麻,暈乎乎的什麼都沒聽清。
這時一方素帕出現在眼前,她稍有些遲鈍地抬起頭,對上雲瀾劍尊無波無瀾的眼睛。
“擦擦。”
見她沒動作,他歎息一聲,執著素帕輕按她眼尾,“不喜歡又何必強求。”
“我沒有不喜歡。”
溫寒煙將素帕接過來,小聲嘟囔,“修仙界哪有出了名的劍修不會喝酒,說出去豈不是令人小瞧……”
說著,她又大口灌了一口酒。
或許是先前喝得又急又狠,她竟像是習慣了,這一口下去,少了幾分折磨,竟然當真品出了幾分回甘和暢快。
雲瀾劍尊眸底浮現起一抹訝然,隨即唇角輕輕一揚,像是一個再淺不過的笑。
……
那時她隻覺得意氣風發、心潮澎湃,仿佛被鎖在金絲籠中的日子終於到了儘頭,山河萬頃終於在眼前似水墨畫般徐徐鋪開。
現在想起來,溫寒煙隻覺得心底發寒。
虛情假意撲朔迷離,迷霧重重。
當時的她根本想不到,那杯熱酒,不過是一杯心照不宣的送行酒。
從頭至尾隻有她是個蠢貨,被傻傻蒙在鼓裡。
她更不會想到,五百年後她竟然還會坐在這裡,和令世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月下對飲。
溫寒煙又喝了一口,辛辣刺激著味蕾,似火般辣辣一路燒到喉管。
她品著那抹刺痛之後的甜意,一手輕撫流雲劍柄,頭腦有些發昏,卻有一團火從心底燒上來,愈演愈烈。
過往種種,隻當做是上輩子的事。
從今往後,天高海闊任她闖。
無限可期。
風聲中送來輕而綿長的呼吸聲。
裴燼慢條斯理睜開眼睛。
他眼底清明,瞳仁清亮,哪有絲毫醉意。
[叮!被渣男師兄傷了心的白月光深夜買醉,請將她送回房間裡,眼底三分不甘三分憐惜四分嫉妒地看著她沉睡的麵容,輕點一下她小巧挺翹的鼻尖:“笨蛋。”]
[……]
裴燼看著昏睡過去的白衣女子,額角直跳。
“酒量差?”他緩慢碾過著幾個字,似笑非笑。
他就說她怎麼會如此反常,半夜找到他這裡來,原來是找人陪她喝酒買醉。
裴燼真想不明白,那個叫季青林的廢物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她這樣上心。
[你懂什麼,這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樣真摯的感情,你是不會明白的。]
裴燼敷衍嗬嗬笑一聲:[行吧,你說的都對。]
他若是有個季青林這樣優柔寡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青梅竹馬,恐怕早就被煩得忍不住動手殺了。
綠江虐文係統卻仿佛聽不懂好賴話,聽裴燼反應,還以為他被“壽元將儘”威脅到,終於良心發現開始聽話乖乖走劇情。
它瞬間燃起熱情,搓搓手催促道:[你還愣著乾什麼,快點把白月光送回房間呀!]
[把她一個喝醉了的弱女子扔在屋頂上吹風,你真是好狠的心,不怕她受寒生病嗎?]
[她弱到吹個風就會生病?]裴燼嗤笑道,[那乾脆回瀟湘劍宗過家家,修仙界不適合她。]
[我不就是這麼一說嗎?你那麼較真乾什麼!]
綠江虐文係統恨鐵不成鋼,就差上手替他做任務。
[彆忘了,你已經不能再失敗了。眼神那一塊難度比較大,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其他的,你必須要完成!]
綠江虐文係統瘋狂明示,就差把“必須說名場麵台詞”刻在腦門上了,如果它有的話。
它也不想失去裴燼這個宿主。
搞死宿主容易,找下家可就難了。
它上哪再找一個像裴燼這麼合適的宿主?
裴燼按了按眉心。
他倒也沒真的打算把溫寒煙扔在這晾一夜。
雖然她不會嬌弱到受風發熱,但第二天定會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舉手之勞罷了。
他隻當給自己換清淨。
綠江虐文係統見他配合,眼前一亮,尖叫道:[公主抱,千萬彆像扛麻袋一樣煞風景!公主抱!你明白嗎?]
它說話間,裴燼已傾身將溫寒煙攔腰抱起。
[對對!就是這樣!]
裴燼隻想快些擺脫這種煎熬,轉身抱著溫寒煙飛身而下。
他動作間,白衣女子順著慣性微微側過頭,前額和半邊臉頰緊緊貼上他心口。
清淡的梨花香無聲地濃鬱起來,像是一張溫柔陷阱,鋪天蓋地將他包裹在內。
一些被默契地刻意遺忘的記憶,在這一刻仿佛解除了什麼禁製,溫香軟玉的旖旎畫麵席卷而來。
裴燼身形微滯,手臂肌肉一僵,險些條件反射將她就這樣甩出去。
懷中重量輕飄飄的,仿佛他一鬆手便會墜落下去,摔個粉碎。
偏偏懷中人對此還一無所覺,分明平日裡警惕戒備得仿佛全天下都欠了她,此刻卻安靜地睡在他心口,仿佛就要這樣睡到天長地久。
裴燼垂眼盯著她,眉眼間漾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還真是放心我。”
白衣女子似有所感,纖長睫羽淌著月光,在微醺酒氣之中輕輕顫了下。
裴燼猛然間像是驚醒過來,冷著臉迅速挪開視線。
回到房中,裴燼將溫寒煙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扔到榻上,一秒都不想多碰。
[你輕一點啊!要溫柔一點!把白月光摔壞了怎麼辦?!]
裴燼現在聽見“白月光”三個字就頭疼,表情古怪站在床邊。
[快點,最後一步,用充滿了寵溺的語氣對她說:“笨蛋。”]
“……”裴燼薄唇微動,臭著臉沒說話。
[你快說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平時不是很能說嗎?怎麼反倒這種關鍵時候就變成啞巴了。]
裴燼眸底浮現起譏誚。
他平時也不說這麼肉麻惡心的話。
但好在此刻白衣女子睡得極沉,安安靜靜躺在床上,還維持著被他隨手扔下來的姿勢,動都沒動一下,顯然已陷入深眠。
這樣的狀況,恐怕什麼也聽不見,也記不得。
裴燼負手立在床邊,借著月色,居高臨下俯視著溫寒煙。
是個人就不想死,他也不例外。
尤其他要做的事情還遠遠沒做完。
既然有這樣的機會,能讓他少吃些天道給的苦頭。
他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何樂而不為。
隻是,“笨蛋”兩個字平時說出來也就罷了,他隻當是隨口罵了個人。
但偏偏係統給了如此曖昧的語境,這簡單的兩個字,便仿佛染上了無限癡纏愛意。
惡心。
裴燼但凡是將係統描述的畫麵想象一番,再把自己和溫寒煙的臉套進去,便要吐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臉皮已經算厚,當年任憑整個修仙界傾巢而出,指著鼻子罵他欺宗背祖,他也連眼都沒眨一下。
卻沒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會敗給區區兩個字。
裴燼臉色變幻莫測。
良久,久到天都快亮了,星星點點的亮色衝破黑夜,在遠山之後的地平線蠢蠢欲動。
[至於嗎?不就是兩個字,你心理準備做了一夜!?]
綠江虐文係統難以置信,[你到底行不行?]
裴燼麵無表情傾身,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溫寒煙鼻尖。
不知是他用力用力太大,還是溫寒煙皮膚太薄,他收回手時,對方鼻梁上甚至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裴燼清了下嗓子,轉開臉不再看溫寒煙。
“……笨蛋。”
真是個笨蛋,竟說他這魔頭是個不錯的人。
恐怕這世上,也隻有她會這樣說了。
[什麼鬼!!]
綠江虐文係統期待了一晚上的名場麵,聽到裴燼語氣簡直破大防,[你這是什麼語氣,咬牙切齒的!你是想把白月光給生吞活剝吃了嗎?]
[還有,請注意,是“輕點她的鼻尖”,重點是好磕的曖昧氛圍啊啊啊你懂不懂——你看看你在乾什麼?你告訴我,你是要把白月光的鼻子拆了嗎?]
它一邊抱怨,裴燼一邊像是終於甩掉了燙手山芋,大步如風頭也不回地走了。
門輕聲掩住,溫寒煙緩緩睜開眼睛。
她盯著緊閉的門扉,緩緩揉了揉生疼的鼻子,臉上逐漸流露出一個說不上來的古怪表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