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清醒了。
臉頰輕輕蹭著曾翠翠粗糙的掌心,搖搖頭,甜笑:“沒事兒,就是餓了,想吃你做的飯。”
“那結束後我就回去給你做。”曾翠翠拍拍溫故,把已經很多年都不曾這麼撒嬌過的女兒反常,當成是因為她結婚才如此不安,“放心,我一直都是你媽,不管和誰結婚,你也永遠都是第一位。”
溫故笑,眼睛酸澀,借口找吃的,離開出門。
迎賓區來客絡繹不絕。
沒見汪承仕,隻有他助理在那招待,說是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客人,他必須親自作陪才放心。
溫故踏上通往樓頂的長梯。
已經八月,平溪悶熱,刺目的光穿過酒店門前高大的梧桐樹,照在樓下跑來跑去的小朋友,斑駁跳動。
溫故靜靜看著,第一次,有些羨慕。
還能無憂無慮的年紀,真好。
起身準備走,身後樓梯傳來一串腳步。
看到有人,停下轉身。
溫故漫不經心看去。
呼吸瞬窒,認出那道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的身影,心跳劇烈,急忙去追。
那人背對她,已經下樓。
溫故從沒有跑這麼快過。
長裙束縛了她動作,她索性一把提起來,甩掉高跟鞋,赤著腳,逆著滾燙的風狂奔。流火的光吹起她長發,在螞蟻都不願多待的硬地上留下一路熾烈。
樓梯向下延伸出蜿蜒曲折仿佛望不到儘頭的黑洞。
即將錯過。
溫故終於追了上去,來不及開口,因為劇烈奔跑同樣無法組織語言的胸腔隻能大口大口地呼吸,伸出手,想要攔住他。
倏然怔住。
入目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除了發型,和身上僧服,與那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入過她夢、卻在她心裡依然清晰鮮活的少年,毫無相似。
溫故即將碰到那人的手,怔怔回落。
低聲抱歉。
轉過身,壓下眼底失落的水霧,去拿被丟下的高跟鞋。
直到此時,才發覺腳心被堅硬的碎石子劃了一道血痕。
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溫故忍耐了很長時間的情緒在此時全然崩塌,用力扯掉手上金飾,狠狠砸到地上,無力地將自己蜷成一團。
如果不曾見過他。
也許,在這樣肮臟的世界,就這樣墮落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為什麼,隻要想起他,自己被這個操蛋的世界同化得同樣肮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