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機打著慢板,小聲唱道:“昨晚怎麼了,和自家男人親近些,有什麼不好。”洪瑩沒理會唱機,把畫掛在了牆上,對李伴峰道:“七郎,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
李伴峰冷笑一聲:“這種不正經的畫,我都懶得看一眼。”
“那就勞駕你看一眼!”洪瑩指著畫道,“這是門!這是戶!就這麼兩處地方,怎麼就能分不清?”
李伴峰解釋道:“我昨晚多喝了幾杯,真不知道那是你,我還以為那是我家娘子,我家娘子不是這麼分的。”
“好你個瘋漢,吃了不認是吧!我這苦白受了是吧!”
表麵上還在和洪瑩爭辯,李伴峰的腦子裡在想著彆的事情。
他在複盤救下秋落葉的過程。
過了第一關,靠的是愚修技。
過了第二關,靠的是紅蓮的丹藥。
過了第三關,靠的是張萬隆的種子。
這些人看似沒有任何往來,可利用他們的手段,李伴峰化解了看似無解的困局,內州布下的困局。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聯係?
趁著洪瑩稍有平息,唱機把喇叭口伸到了李伴峰的耳畔,壓低聲音問道:“相公,軀砌之技是從哪裡學來的?”
李伴峰沒有欺騙娘子:“是從愚人城學來的。”
“愚人城?”娘子覺得不對勁,“相公呀,這技法可不像是愚修那裡出來的。”
“娘子覺得這技法從哪個道門出來的?”
“小奴不知技法要領,這事不敢瞎猜,”說話間,唱機聲音越來越小,“相公呀,你願意把這技法傳授給小奴麼?”
李伴峰一笑:“自家娘子要學,我當然願意傳授。”
唱機趕走了其他人,正房裡隻剩下他們兩個,李伴峰把技法要領教給了唱機。
“我剛開始學軀砌之技時,卻把這技法當成魂魄附身的手段,等真正學會了機理,才知道此前把事情想反了,
這技法不是讓魂魄往軀體上依附,是把軀體往魂魄上黏貼,技法要領有兩個,一是堆砌,二是拚接,
堆砌從內向外,拚接四麵找補,關鍵的要領在於逼真,血肉相連之處,要做到嚴絲合縫。”
唱機聽過之後,反倒覺得費解:“相公啊,這好像是膠修的技法。”
“是膠修技法?”李伴峰聽秋落葉提起過膠修,但對這一道門的技法知之甚少。
唱機又道:“相公沒有入過膠修的道門,怎麼能學會膠修的技法?”
“憑我自己的本事自然學不會,”他從懷裡拿出一盒漿糊,“這是從愚人城裡拿來的,全靠這個東西黏貼血肉。”
唱機用唱針接過漿糊,送道喇叭口前聞了聞味道,冷哼一聲道:“有股子脂粉味,卻不知是哪個狐狸精送你的!”
李伴峰讚歎道:“娘子聞得準,那女人身上的脂粉相當的濃!”
唱機噴了李伴峰一臉蒸汽:“不要臉的瘋漢,出去勾引婦人卻還明目張膽麼?”
李伴峰笑了笑,也沒有辯解,把漿糊的使用方法教給了娘子。
出了隨身居,李伴峰看了看秋落葉的狀況,又和馬五詢問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馬五歎道:“這是後三分地,周圍各個地界的生意都不大好做,想把七秋城經營起來,咱們得多下點心思。”
李伴峰往東邊看了看:“那邊是墨香店吧,那裡生意好做麼?”
馬五不知該怎麼說:“墨香店是文人的地界,沈容青就是那裡出來的,吃得準他們的性情,生意勉強能做,吃不準性情,什麼都做不成。”
“文人什麼性情?”
馬五搖頭道:“我吃不準,也說不明白,小時候去過墨香店兩次,那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老七,咱們還是往彆處使勁吧,和墨香店的人最好少來往。”
“七秋城將來得做成普羅州的招牌,哪能和鄰居不來往?”
陸春瑩在旁道:“七哥,我媽也想帶我去趟墨香店,要不咱們一塊去轉轉?”
李伴峰看了看肖葉慈:“那就去轉轉的呀!”
肖葉慈看看何玉秀:“姐姐去不去呀?”
何玉秀連連搖搖頭道:“我去那裡做什麼,找罪受麼?”
第二天清晨,李伴峰帶著肖葉慈、陸春瑩、陸源信和譚福成等人,上了去往墨香店的火車。
到站下車,走在站台上,李伴峰覺得十分奇怪。
這裡和正常的火車站不一樣,地板、廊柱都是木製的,刷著紅漆,站台棚頂有明顯的起脊,鑲嵌著琉璃瓦,要不是火車就在身後,李伴峰還以為到了哪個大戶人家的遊廊。
呼哧,呼哧~
火車開走了,李伴峰覺得整個站台都在顫動。
到了站台門口,一名男子身穿一襲青藍長衫,頭發向後梳的油光鋥亮,彬彬有禮問道:“諸位留步,敢問憑據何在?”
李伴峰一愣:“憑什麼?”
肖葉慈思索片刻,拿出了車票,雙手奉上。
男子雙手接過,查驗無誤,把右手伸向門口,道一聲:“諸位慢走!”
這是個檢票員。
譚福成哼一聲道:“檢個票,非說什麼憑據。”
陸源信提醒一句:“譚大哥,注意身份。”
出了車站,肖葉慈不斷叮囑陸春瑩:“囡囡呀,拿出點知書達禮的樣子,可不能讓人家笑話的呀。”
譚福成叫來了黃包車夫,車夫看著眾人,問道:“前方道路很多條,卻問諸位往哪裡走?”
譚福成應一句道:“往客棧走。”
“墨香店的客棧有幾十家,卻問諸位往何處去?”
“那什麼……”譚福成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也拉過洋車,按理說,叫車這事沒這麼複雜。
李伴峰隱約聽到了一聲歎息:“家。”
家?
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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