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執念(2 / 2)

普羅之主 沙拉古斯 15463 字 6個月前

放映機放出了一段場景,五房姑娘正對著鏡子梳妝,一名男子從背後用領帶,將她勒死了。

還好不是插眼絞殺。

李伴峰道:“兄弟,這是你給五房姑娘寫的劇本吧?她隻是在嚴格按照你的劇本演戲,而你有些分不清劇本和現實。”

“這些事情沒有出現在劇本裡,劇本都在這,您可以仔細看看,沒有這些情節!”放映機打開了膠片室,大量的紙張從膠片室裡飛了出來,有不少紙張上帶著李伴峰的筆跡,這些劇本是李伴峰和放映機一起寫的。

“這些情節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沒有寫出來,也從來沒有對五房姑娘說起過,

我確定她不是我想象出來的人物,她是真實存在的,可她的意識之中卻植入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我的想法從哪裡來,我問過含血鐘擺的身世,她把一些殘存的記憶告訴給了我,

我本想把鐘擺的記憶當做劇本的素材,可誰能想到劇本還沒出現,電影已經成型了!”

李伴峰覺得放映機還是不太清醒:“也許你把某個情節告訴給了五房姑娘,也許她遵照你的想法,完成了一場演出。”

“七導,她可沒那麼聽話!”放映機放出了另一段畫麵。

五房姑娘在花叢之中奔跑,她采摘了一束鮮花,聞著花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屏幕突然變黑,放映機解釋道:“我關上了鏡頭蓋子,那天我非常的疲憊,我睡著了。”

話沒說完,屏幕自己亮了起來。

五房姑娘拿著鮮花,低著頭,迎著鏡頭走了過來。

走到鏡頭前方,她緩緩抬起了頭,臉上沒有表情。

她往左邊歪了歪頭,又往右邊歪了一次。

她正對著鏡頭看了好久,嘴角上翹,隱隱露出一絲笑容。

畫麵再次一片漆黑,放映機道:“我當時真的睡著了,這段畫麵不是我拍攝的,是她留給我的,

我不知道她留下這段畫麵的目的是什麼,我問過她,她說這是按照我的要求,做出的表演,

她說謊,這不是我的要求,七導,你可能以為我精神出現了問題,但我確定我是正常的。”

李伴峰拍拍放映機道:“就算精神出了問題,你也是正常的。”

“可有些東西不正常了,”放映機從膠片室裡拿出了珠花,“這件法寶原來真有很強的自我意識,可她的的意識徹底消失了,

她現在變成一塊純潔的靈物,連最基本的表達能力都沒有,

這讓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支珠花的遭遇可能和五房姑娘剛好相反,

我剛認識五房姑娘的時候,她的意識幾乎一片空白,

在五房,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這股力量能夠締造意識,也能消滅一個人的意識。”

李伴峰大致明白了放映機的意思,隨即問了一句:“你確定這股力量來自五房,不是來自於你?”

畫麵卡住了,放映機的思維也卡住了。

停滯了許久,放映機回答道:“我不確定,我隻能說我不應該有這種能力,

我知道,咱們有不少家人有著不同尋常的過往,唐刀、判官筆、手套,以前都是大人物,

可我和他們不同,我是個自生靈,和鐮刀是一樣的,我自稱是影修,可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道門,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技法到底來自何處。”

法寶一般不願講述自己的過往,既有契約限製,也有天性使然。

放映機坦誠的說出了自己的過往,是因為他真心覺得恐懼。

李伴峰道:“從今往後,不要再去五房。”

放映機道:“我知道五房很危險,我也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再去,

可我控製不住,我正在塑造一個靈魂,我能感知到恐懼,卻也抵擋不住誘惑。”

李伴峰把手槍掏了出來,放在了放映機麵前:“這把槍,你認得麼?”

放映機當然認得:“這是淩妙影的槍。”

“這是一件靈物,非常純淨的靈物,我和它溝通過很多次,它沒法做出任何回應,

如果你那麼渴望塑造靈魂,就去塑造它的靈魂,不要再去五房。”

“七導,這是您非常趁手的武器,我不想損害它……”

“沒關係,我送給你了。”李伴峰打開了放映機的膠片室,把所有關於五房姑娘的膠片全都取了出來。

老爺子說的沒錯,有些分寸,放映機確實把握不了。

“明天跟我出去轉轉,我再給你買些膠片。”

回到正房,一家人都吃飽了,放映機吃了血肉,終於平靜了下來。

殘羹冷炙交給紅蓮打掃,李伴峰去九房的途中,再次經過了五房。

一股帶著鹹味的海風,吹上了李伴峰臉頰,牆壁之上透出了些許光暈,仿佛電影即將開場。

李伴峰看著牆壁,挑起了帽簷,嘴角一翹,雙眼放光,他笑了。

“要出來聊聊麼?”李伴峰問了一句。

寒風消失,牆壁上的光暈也消失了。

李伴峰壓低了帽簷,把紅蓮帶去了正房。

“阿套,你要是再不吃,等紅蓮上桌,可什麼都不剩了。”

手套還在檢查肖正功的衣物:“當家的,我真不想吃,也不差這頓,你彆管我了。”

……

第二天,李伴峰一覺睡醒,準備出門,唱機道:“寶貝相公,垃圾帶出去。”

垃圾指的是肖正功的衣物,李伴峰剛要把衣物收拾起來,手套央求道:“當家的,先彆急,再讓我檢查一天,您明天再扔。”

李伴峰歎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他身上可能確實沒有法寶,可能真就提前轉移走了。”

手套搖晃著食指道:“不可能,昨晚您和他交手的時候,我還聞到了寶貝的味道,這事兒要是弄錯了,我還怎麼吃這碗飯?”

李伴峰不再勸了,手套有他自己的性情,也有他自己的執拗。

帶著放映機來到街上,李伴峰隨手買了份報紙,這是他自己報館出的報紙,昨晚江相幫總堂的事情已經見報了。

頭條新聞寫的很直接,標題是《江相幫灰飛煙滅,肖正功屍骨無存》。

內容上也沒有避諱,直接說了李七、何玉秀等人血洗江相幫總堂,鏟除了普羅州一大禍害。

這是李伴峰的授意,他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住,乾脆就把消息散出去。

今天的報紙賣瘋了,誰能想到臭名昭著的江相幫一夜之間被滅了。

新聞裡也出現了飛將營,記敘了姚誌誼的部分口供,李七要把這樁陰謀徹底戳穿。

早報加印了一倍,依然賣斷了貨,李伴峰買了一份沈容青手下的報紙,卻發現頭條上沒有江相幫的消息。

“這麼好的商機都把握不住,你可怎麼吃這碗飯。”李伴峰隨手把報紙扔進了垃圾堆。

沈容青也收到了江相幫被滅的消息,可她還在猶豫要不要發稿,尤其是關於飛將營的消息,和她之前發布的新聞有嚴重的衝突。

她想與何家慶商量一下,可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也沒聯絡上何家慶。

他去哪了?

沈容青很著急,晚報該如何處理,她有些猶豫不定。

……

李伴峰到了妙聲唱機行,買光了所有電影膠片。

淩妙聲給李伴峰倒了一杯茶:“李老板,能否多留您一會,我有事相求。”

李伴峰覺得很奇怪,相識這麼久,淩妙聲一直和李伴峰保持著距離,他突然說開口相求,這讓李伴峰有些意外。

淩妙聲拿出了一張契書:“李老板,我想把唱機行暫時托付給你,當然,這不是無償的請求,

首先,唱機行這段時間的所有進項全都歸你,如果因經營不善,出現了虧損,由我來承擔,

除此之外,我還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說完,淩妙聲拿出了一台手搖唱機:“這是一件靈物,我一直叫它追溯者,這台唱機能夠追溯一部分窺修技法,簡單來說,就是能夠複現鉤子中的一部分內容,

我的兩個兄弟在我的唱機行裡放過許多鉤子,我當初並不清楚他們的目的,直到受到了波及,才找工修做了這件靈物,

這是防備窺修的利器,我希望這件靈物日後能給你帶來一些幫助。”

李伴峰道:“為什麼要把唱機行交給我?”

淩妙聲道:“我想去尋找藝術,原本屬於我,卻又丟失了的藝術,

聽起來可能很荒唐,在上一次見麵的時候,我跟你提起了我在阿米坎國的一些遭遇,從那以後,一些被奪走的記憶不斷的在夢中重現,

我在那裡留下了太多遺憾,我想在有生之年把這份遺憾彌補回來,

如果我失敗了,如果我的生命留在了異鄉,我的唱機行將徹底屬於你,這些事情都在契書裡寫的非常清楚。”

李伴峰想了想道:“我隻是你的一位顧客,你為什麼這麼信任我?把你最珍貴的家業交給我?”

淩妙聲笑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曾想過把唱機行交給更可靠的人,可我細數了身邊的所有人,卻沒有一個比你更可靠,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時候,你相信了我,還願意買我的唱機,在托付這些最珍貴的藝術品時,我也相信你。”

默然片刻,李伴峰點了點頭,收起了契書:“在你回來之前,我能保證你的唱機行不受到侵害,等你回來之後,把你找到的藝術分享給我。”

“一言為定。”淩妙聲摘下禮帽,按在胸口,朝著李伴峰行了一禮。

……

回了隨身居,李伴峰開始研究這架叫做“追溯者”的唱機,淩妙聲介紹了使用方法,可李伴峰聽的似懂非懂,這東西的原理稍微有些複雜。

而且這架唱機是純粹的靈物,自己不懂得表達,李伴峰也沒法和它溝通。

好在娘子精通工法,很快總結出了這架唱機的一些使用訣竅。

夫妻倆一直研究到了深夜,白手套盯著肖正功的衣物,幾乎沒動地方。

看手套滿身的線頭和褶皺,李伴峰感覺手套蒼老了許多。

“阿套,你這樣可不行,明天我就把肖正功衣服扔了,這事情也該過去了。”

“過去了,”手套失魂落魄的回答道,“我聽當家的,事情都過去了,就當我看走眼了。”

說完,手套趴在了判官筆旁邊,像塊破布一樣一動不動,李伴峰真擔心他一下想不開,和賤筆一起擺爛了。

深夜,一家人正在熟睡,正房的房門,突然開了一道縫隙。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在隨身居裡,除了李伴峰和老爺子自己,沒有人能打開房門。

所有人都在熟睡,隻有手套忽然驚醒,猛然衝向了門邊。

“狗賊!往哪跑!我特麼就知道這事不對!偷到我頭上來了,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聽到打鬥聲,唱機的火焰瞬間騰起。

李伴峰也醒了過來,但見房門邊上,一白一黑兩隻手套,正在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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