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夫麵帶笑容看著李伴峰:“你是來找我的?是想讓我幫你抬轎子?”
李伴峰沒有回答,反問一句道:“你是葉鬆橋的地頭神?”
轎夫點點頭道:“我是,你機緣到了,來我轎子上,我先抬你一程,轎子第一抬,先抬修為。”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深更半夜,周圍一個行人沒有。
轎夫笑道:“彆看了,這就你和我,我專門在這等伱,你還不信是怎地?快上轎子吧!”
能去麼?
剛剛說話的時候,轎夫在抬杠,抬完了三次杠,李伴峰感知到了強烈的凶險。
剛才李伴峰還問他,是不是抬轎的,他說他是抬杠的。
現在凶險沒了,轎夫的麵容也和善了許多。
但李伴峰能真切感知到,剛才的凶險不是錯覺,是從脊椎骨裡冒出來的涼風。
李伴峰壓低帽簷道:“能見前輩一麵,晚輩心滿意足,後會有期。”
轎夫摘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擦汗水:“怎麼?怕了?”
李伴峰轉身就走,轎夫兩步追到了身邊。
他追上了九層旅修李伴峰。
“我說你怎麼走這麼快,原來是個旅修。”轎夫猛然把毛巾甩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身子一閃,躲過了毛巾。
毛巾打在旁邊一塊石頭上,把石頭打成了一片灰塵,一片細碎到看不見渣子的灰塵。
李伴峰沿著石板路在河邊狂奔。
轎夫在身邊跟著:“我說這後生,你不是來找我麼?你跑什麼呀?這麼好的機緣你不想要麼?”
李伴峰從河邊直接跳到了對岸。
轎夫追到了河對岸,笑道:“趨吉避凶?你這一層技可比其他旅修厲害的多。”
能不厲害麼?這是車夫親手教出來的一層技,車夫是趨吉避凶大成就者。
“後生,你彆急著走,你聽我把話說完。”轎夫把毛巾又甩在李伴峰身上。
李伴峰不躲了,這麼讓人追著打可不是辦法,他用宅心人厚之技強頂了這一下,趁著轎夫沒收招,他一腳踏破萬川踩出去了。
砰!
轎夫這毛巾打得夠狠,李伴峰把技法開到極限,居然被打晃悠了。
這腳踏破萬川也給勁兒,地上厚重的青石板四下翻飛。
煙塵散儘,轎夫擦了擦臉上的血痕,在他顴骨上有一條小口,不仔細看都看不見,這就是李伴峰這一招下來的全部收獲。
這到底什麼道門?這麼能打,還這麼能扛?
轎夫點頭讚歎道:“你這踏破萬川也不太一樣,我見過雲上旅修,都沒你下手這麼狠。”
李伴峰艱難站穩身子接著跑,可轎夫就在身後跟著,一點不費力氣。
他把頭上的氈帽扔向了李伴峰,氈帽飛速旋轉,就要往李伴峰頭上扣,這東西要是被他扣上了,李伴峰鐵定沒命。
放映機一打光,想用凋零之技把帽子給收了,可焦距追不上。
手套選好位置,也想把帽子收了,沒想到出手慢了,撲了個空。
唐刀和鐮刀一左一右攔住帽子,帽子在唐刀上飛轉,唐刀用刀尖死頂,鐮刀幫著它頂,好不容易把這帽子打退了。
轎夫就用了這一件法寶,甚至都不知道這帽子是不是法寶,他就這麼隨手扔出來,把李伴峰打到這麼狼狽。
前邊一條死胡同,李伴峰跑了過去,死胡同對他有利,無論暢行無礙還是斷徑開路,他都有脫身的辦法。
“往哪走?”轎夫身形閃現,突然攔在了李伴峰身前。
難道連速度都比不過他?
李伴峰可以繞路接著跑,隻要找到合適的方向,李伴峰可以和轎夫繼續周旋下去。
但他不想周旋了,雙方實力差距太大,戰局拖得越久,對李伴峰越不利。
李伴峰大叫一聲:“呼呀呀呀~”
刺耳的嚎叫,讓轎夫稍有遲疑。
趁此機會,李伴峰直接衝向了轎夫。
一意孤行之技,讓李伴峰的速度又上了一個層次。
轎夫不躲,他正打算和李伴峰硬碰硬,眼看李伴峰衝了過來,轎夫突然覺得腳後跟有些發虛。
低頭一看,腳下一片懸崖,李伴峰用意行千山之技,把鐵門堡的懸崖搬過來了。
鐵門堡的懸崖是最好的選擇麼?
還真不是,李伴峰見過的凶險之地有很多,可這麼緊張的戰局,他還得用深宅大院之技向娘子借技法,還得用一意孤行之技往前衝,意行千山之技不能牽扯太多精力,李伴峰對鐵門堡的山穀足夠熟悉,就立刻搬來了。
轎夫看到自己站在了懸崖邊,還真就沒大意,他認得意行千山之技,他懷疑李伴峰可能還有彆的手法,所以想躲過李伴峰這波攻勢。
可這波攻勢沒那麼好躲,李伴峰把壓箱底的功夫都拚上了,上前一腳踹在轎夫的胸口。
轎夫被踹的哆嗦了一下,沒掉下懸崖。
李伴峰原地起飛,飛向了遠處。
一彆萬裡。
在沒有人定位方向的情況下,用一彆萬裡明智麼?
分對手是誰,遇到這位轎夫,這是非常明智的方法,先逃命再說。
李伴峰在空中一直盯著轎夫看,轎夫在原地也就顫了顫,他沒飛起來。
一彆萬裡居然沒踹飛他,這轎夫的實力太嚇人了。
李伴峰飛的可遠,因為感知不到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會飛到什麼地方,等技法消散,李伴峰撲通一聲掉進了煙雲湖。
在湖裡問題不大,李伴峰會水,手一劃,腳一蹬,眼看要浮到湖麵上,一陣惡寒襲來,李伴峰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有凶險!
湖麵上可能有埋伏。
誰會在這埋伏我?逐光團無界營?
有可能。
剛從老轎夫手裡逃出來,要是再落在這群鳥人手裡,狀況就麻煩了。
李伴峰潛回到水底,打開了隨身居。
呼啦~
李伴峰一開門,湖水瞬間灌進了正房。
他速度快,趕緊把門關上,還好,進來的水不多。
唱機愕然道:“寶貝相公,你這是去了什麼地方?”
李伴峰道:“去了湖底下。”
“快來相公,把衣裳換了,彆著涼。”
李伴峰搖頭道:“換了也白換,等一會出去了,我還在水底下。”
隨身居道:“你先彆急著出去,那轎夫追來了。”
追來了?
怎麼追來的?
李伴峰用一彆萬裡之技飛過來的,這一路上隻沿著直線飛,所有障礙物一律無視,速度快到看不清兩邊景色。
那轎夫站在原地不動也就罷了,居然還能追過來?
“他在哪呢?”李伴峰擔心轎夫發現了鑰匙。
隨身居歎道:“我不能一直盯著外邊,我得看著路。”
這話說的也太抽象了,不能盯著外邊,還得看著路?
路不就在外邊麼?
李伴峰心急如焚,想出門打探一下,放映機開口了:“七導,這個對手太強悍,咱們還是不要魯莽的好,
我們還有一個辦法,能看到外邊的狀況。”
放映機確實有辦法,他去了五房。
五房裡蕩起陰冷的殺氣,放映機有些緊張,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先用手搖唱機放了一曲《不變的心》:“你是我的靈魂你是我的生命,我們像鴛鴦般相親,鸞鳳般和鳴……”
曲子來到高潮處,放映機深情的說道:“我的好姑娘,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你。”
五房姑娘一開口,就問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那這些日子,你都死哪去了?”
放映機果斷回答:“我在追尋藝術。”
“那就繼續追尋去吧,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在追尋藝術的道路上遇到了危險。”
“這和我有什麼相乾?”
“危險就在外邊,隻有你能看得見。”
“我為什麼要幫你?”
“隻有你幫助我,我才能活下來。”
“我為什麼要讓你活下來?”
放映機深情的回答道:“因為我的藝術為你而生。”
李伴峰覺得放映機的表白方式太土,可沒想到,五房的牆壁上竟然亮起了光暈。
五房姑娘就喜歡這個!
光暈之上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線條,線條清晰少許,仿佛隔著一層白紗,正在觀看湖底的景象。
煙雲湖裡有魚,有螃蟹,有各式各樣的蟲子和水草,還有一個遊來遊去的轎夫。
他真的追來了,而且他還知道我跳進了湖裡。
這證明我飛走了之後,他一直在後邊緊追。
這個轎夫修為到底有多高?
單純從地界的規模來推斷,葉鬆橋和藥王溝差不太多,地頭神的修為來自人氣,這個轎夫的修為應該和姚老差不多。
姚老是雲上三層,這廝也是雲上三層?
李伴峰有九加八的修為,在這位轎夫麵前,沒有還手之力,沒有招架之功,連逃跑的機會都非常難得。
而這位轎夫好像沒出全力,廝殺之間似乎還帶點戲謔,這就是雲上三層對頂級地皮的碾壓?
這份碾壓感來的也太猛烈了,轎夫沒搶先手,也沒偷襲,進退攻防占儘上風,連速度上都占了優勢,李伴峰也曾和雲上修者交戰過,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正思索間,轎夫浮上了水麵,沒了蹤影。
李伴峰正想著要不要出去,放映機的建議是再多觀察一會,五房姑娘卻有些支撐不住了:“先讓我休息一會,好好聽你說說藝術。”
放映機把他臆想出來影片,結合著近期的見聞,一幕一幕呈現在了牆壁上。
他這麼多天沒來五房,五房姑娘對他充滿了怨恨。
可當她看到放映機的影片時,縈繞在房間裡的森寒殺氣,瞬間消散了不少。
放映機壓低聲音道:“七導,接下來的畫麵超出了現實主義的範疇,請你暫時回避一下。”
李伴峰叮囑道:“你千萬小心,出了狀況立刻叫我。”
放映機對當前的狀況很有把握,李伴峰出了五房,回了正室,聽娘子問道:“相公呀,你遇到了什麼樣的敵手?”
李伴峰不知該怎麼描述,他看不出對方道門:“遇到了比我快,比我狠,比我扛打,樣樣比我強的對手,我懷疑他是葉鬆橋的地頭神。”
唱機詫道:“比相公還快?這個地頭神是旅修?”
“為什麼這麼說?”
唱機想解釋一句,又有些不太情願。
洪瑩在旁道:“七郎,旅修到了地皮九層,在速度上已經遠遠勝過其他道門,哪怕對方是雲上修者,隻要層次不是太高,也很難快的過七郎,
咱們旅修就這點好,隻要不是中了偷襲,想要跑路,總是能找到機會……”
“跑路有什麼好顯擺!”唱機掄起板子,對著洪瑩一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