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輝和李伴峰定下契約,十日後,李伴峰去越州上任平衡人。
這件事,李伴峰還有些好奇,為什麼一定是越州?為什麼不是其他城市?
廖子輝道:“因為越州是距離普羅州入口最近的一座大型城市,暗星局的總局設在越州,平衡人上任之前,肯定要先去總局露個麵,
李老弟,如果你不想在總局工作,也可以安排彆的地方,職務肯定不低,當然,也可以像肖正功那樣,用比較低的職務換取比較靈通的信息渠道,治安隊是暗星局的一線部門,知道的東西肯定更多一些。”
當天,廖子輝先兌現了第一個承諾,解除了葉鬆橋的交通限製。
葉鬆橋通車了,李伴峰沒急著回綠水城,他在葉鬆橋這還有不少事情要做,最重要的是修車站。
這是李伴峰的地界,必須要有一座車站,隨身居之前就有修車站的想法,但那時候李伴峰對葉鬆橋的地界並不熟悉,車站的地點一直沒有選定。
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李伴峰對葉鬆橋明麵上的地界基本吃透了,一番比對過後,他還是把車站選在了葉青山。
葉青山是名勝,來往行人比較多,把車站修在這裡,其實會有暴露的風險。
但李伴峰細致考察過,這座名山之中也有不少人跡罕至的地方,其中有一座溶洞,不好找,不好走,進去之後還容易迷路。
這地方算不上絕對安全,可這世上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把車站修在這,離契書近一些,出了狀況也能及時應對。
天心石這種珍貴的材料太不好找,想修大站肯定不現實,之前在新地那,老火車用大站換了小站,換出來的歡土,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
說到歡土,李伴峰還有些心疼:“都拿去修車站了,以後拿什麼疼愛娘子,咱們說什麼也得留一些!”
唱機趕忙說道:“相公呀,不能留,修車站是正經事,可不能偷工減料。”
趁著隨身居修車站,李伴峰聯絡上了羅正南,讓他來葉鬆橋一趟。
葉鬆橋的地界很大,比眼睛能看到的範圍要大得多,既然是自己的地界,必然要查個明白,在李伴峰的部下當中,羅正南目前是唯一能發現匿形空間的人。
羅正南剛到,馬五、何玉秀、肖葉慈、陸春瑩都來了。
得知葉鬆橋恢複了交通,他們第一反應就是來找李七。
看到李七平安無恙,眾人都很高興,可得知李七要去外州,眾人的想法卻沒那麼樂觀。
“老七,你不能去,”何玉秀極力反對,“你一個人到了外州,他們要是動了歹意,想要害你,在外州那地方,誰能幫你一把?”
肖葉慈道:“秀姐說的是呀,一個人在外邊實在太難了呀!”
陸春瑩道:“我估計七哥這一去,就算保住性命,也得被他們軟禁起來,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所有人都不同意李伴峰去,隻有馬五想了另一個辦法。
“這事可以答應關防廳,但你不能親自去,咱們可以找個人代替伱去。”
這聽起來像笑話,外州指名讓李七去,這事兒哪能隨便找人代替?
其實這不是笑話,以李七和馬五今日的實力,想找個替代者,並不是什麼難事。
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戲修,外形絕對能做到一模一樣,至於內在的東西,培訓個幾天,也能學到幾分相似,送去外州應該能應付一陣。
但李伴峰拒絕了。
第一,這事已經和廖子輝簽了契書,如果事情敗露,等於挑起了普羅州和外州的戰爭,而李伴峰還會受到契書的反噬。
第二,李伴峰去當平衡人,還有很重要的目的,他要找到破解界線的方法,給普羅州爭一條出路,這件事也不可能交代給彆人去做。
第三,外州對平衡人的態度是,犧牲普羅州的利益,去平衡外州和內州的關係,這個毛病得改,李伴峰得幫他們改。
外州一定要去,但普羅州的局麵也得保持住,李伴峰叮囑眾人道:“我去外州之後,你們之間如果出了爭端,彼此之間儘量多一點克製和忍讓。”
陸春瑩道:“七哥放心,咱們之間都有過命的情誼,沒有什麼說不開的過節。”
何玉秀沒作聲,馬五也沒說話。
李伴峰心裡非常清楚,情誼是真的,但情誼這東西也靠不住。
李七在這,各家彼此謙讓一步,這裡邊不全是看著李七的情誼,更多的是看著李七的實力。
在衝突爆發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李七站在哪邊,所以動手之前必須要三思。
可等李七不在普羅州,因為利益糾葛,磕磕絆絆在所難免,等內州或是外州介入進來,難說哪天就要出現火並。
衝突和摩擦避免不了,李伴峰隻提了一個要求:“你們真要開打那天,提前知會我一聲,如果誰瞞著不說,那就彆怪我跟他翻臉!”
眾人答應下來,接下來李伴峰還得單獨囑咐馬五一些事兒,主要是生意上的事情。
其他地方的生意不用多說,馬五都能處置的井井有條,唯一的問題,就出在了葉鬆橋。
每次到了葉鬆橋,馬五都會把“嫌棄”兩個字寫在臉上。
這不能怪馬五,葉鬆橋確實招人嫌棄,叫出來一家店鋪都是百年老號,問一個商人,他家祖上就做這門生意。
在葉鬆橋這地方,就看不到半點新鮮氣,永遠都是那幾樣貨品,一直都是那幾份價錢,在這做生意,能把未來一百年的利潤算出來,這種地方,馬五肯定覺得厭惡。
可李伴峰還是要讓馬五把葉鬆橋的生意做好。
馬五很是無奈:“老七,七秋城的生意越來越像樣子,黃土橋的生意也漸漸有了起色,我在這些地方下功夫,起碼能看到變化,你非得讓我在葉鬆橋上心,是什麼道理?”
這道理可怎麼說?
我已經到雲上了,我需要人氣,你必須幫我把葉鬆橋經營起來?
這事還不能直說,李七給出的解釋是:“我看過風水,葉鬆橋的行市馬上要大漲,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馬五答應了下來,隻要是李七交辦的事情,他一定會照做。
李伴峰又交代了一些瑣屑,等隨身居把車站修好,李伴峰去了一趟愚人城。
有些生意可以交給馬五,有些生意還得自己打理,李伴峰拿了一萬大洋給唐昌發:“我不在的時候,把日子過好,彆讓大家受了委屈。”
唐昌發不明白李伴峰的意思,嫣青兒小心翼翼問道:“掌櫃的,你不要我們了?”
“這叫什麼話!我就是出趟遠門,過些日子就回來,咱們城主哪去了?”
嫣紅兒道:“城主從外邊弄回來兩個幫手,一個叫阿鬼,另一個叫阿黃,這段時間經常帶他們出去辦事,具體辦什麼事情我們也不清楚。”
李伴峰見過阿鬼,阿黃又是什麼來曆?
聽這名字,也不像什麼大人物。
離開了愚人城,李伴峰去了鐵門堡,雖說羅正南在這留了眼線,可李伴峰對這群宅修還是放心不下。
見了堡主,吳永超激動的說起了前些日子的戰事:“堡主,那個叫陳維新的人被打跑了,當時是您出的手吧?”
李伴峰笑而不答,查了下賬目,給堡子裡留了些錢,打電話給羅正南,讓他多加照應。
羅正南還在葉鬆橋找匿形空間,一聽李伴峰說起鐵門堡,羅正南有十二分把握:“鐵門堡您不用擔心,彆的地方不好說,這地方您肯定不用擔心!”
李伴峰不明白羅正南的意思,羅正南道:“有些事兒不能在電話裡跟您說,怕被彆人聽見,等您到了外州,我去見您,到時候您就明白了。”
離開鐵門堡,李伴峰又去了藥王溝,邱記藥行開了兩家分號,生意越做越大。
邱誌恒前兩天剛去了姚老的住所:“徐老找了一位酒修高人,正在給姚老治病,我估計姚老能醒過來,
兄弟,你要去外州,我有個朋友,介紹給你認識。”
邱誌恒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了李伴峰:“這位朋友是做黑市生意的,外州也有不少修者,但他們大多數人的身份都不公開,和他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這些黑市商人,
這人和我相熟,性情還算不錯,將來或許有用得到的地方。”
陸家的外州生意,當年都是由邱誌恒負責,他的人脈自然非常可靠。
離開了藥王溝,李伴峰去了七秋城,去了黑石坡,去了黃土橋,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一圈,十日之期也到了。
臨走的前一晚,馬五在逍遙塢擺酒,給李伴峰送行,他讓薑夢婷獻唱,薑夢婷一直落淚,唱不出來。
李伴峰皺眉道:“哭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
薑夢婷擦擦眼淚道:“七爺,帶我一起去行麼?”
李伴峰道:“咱們普羅州的第一歌後,哪能隨便去外州?等我出去準備一下,置辦個巡演,到時候再請你登台。”
薑夢婷不知道什麼是巡演,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李伴峰安慰了一句:“不哭了,給我唱首歌吧!”
薑夢婷平複了許久,把唱片放到了唱機上,唱起了那曲《何日君再來》。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今宵離彆後,何日君再來……”
薑夢婷的嗓音太好聽了,除了娘子,李伴峰覺得沒有人比她歌唱得更好,就連夢德都比不上她。
李伴峰點了支煙,不斷為薑夢婷鼓掌喝彩,聽到李七的聲音,薑夢婷唱得越發投入,等一曲唱罷,望向了座席,卻不見了李七的身影。
杯子裡還有半杯酒,酒杯旁邊還放著半支煙,薑夢婷坐在李七的位子上等了許久,卻沒能把李七等回來。
李七去哪了?
馬五也不知道。
綠水城火車站,李七已經到了站台。
說是明天走,他買的是今晚的車票,與其等一群人哭哭啼啼來送行,倒不如今晚安安靜靜的離開。
趕夜車的人不多,站台上冷冷清清,旁邊有幾個賣夜宵的,湯圓和燈泡正在買吃的,他倆和李伴峰一起回外州。
“七爺,你想吃點什麼?”在逍遙塢裡叫習慣了,湯圓一張嘴就叫七爺。
李伴峰掃了一眼,有賣油茶的,有賣雞蛋的,有賣糕點的,還有賣方便麵的。
方便麵……
這東西在普羅州不常見。
賣方便麵的是個老太太,李伴峰走到近前,壓低聲音道:“二姨,你來送我?”
苦婆婆笑了一聲:“大外甥,說走就走?欠我那三次錘煉,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什麼三次錘煉?”李伴峰沒聽明白。
“不想認賬是吧,今晚先饒了你,以後咱們慢慢算,”苦婆婆一回頭,對著站台一角喊了一聲,“快來吧!”
楚二穿著一身粗布衣裳,來到了李伴峰近前,低著頭,上翻著眼睛問道:“你為什麼要去外州?”
李伴峰回了一句:“出去轉轉看看。”
楚二咬咬嘴唇道:“是為了我麼?”
李伴峰一笑,沒說話。
楚二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去葉鬆橋,是因為我和關防廳有仇,不是為了救你,
關防廳那邊有什麼事情,讓他們來找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彆去外州。”
李伴峰盯著楚二看了片刻,還是沒說話。
嗚嗚~
汽笛聲響起,火車快開了。
楚二小聲說道:“彆去,我求你……”
李伴峰把手放在了禮帽上,壓低了帽簷。
楚二抬起頭,她想多看李伴峰一眼。
李伴峰的手還在帽子上,沒有放下來。
嗚嗚~
火車再次鳴笛。
李伴峰摘下了禮帽,戴在了楚二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