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李伴峰覺得這男子親切。
難怪李伴峰覺得整個村子都非常親切。
鐵門堡,宅修的聚集地。
李伴峰有點想不明白,這個聚集地到底怎麼出現的。
宅修不願意與人接觸,“聚集”這個詞,對宅修來說,就有極大的難度。
而且宅修都有固定的宅子,不可能輕易搬家,想讓他們集中在一起生活,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在鐵門堡確實存在,這裡居住的宅修數量不少,李伴峰放眼望去,房屋一座挨著一座,沒有看到儘頭。
一陣爭吵聲打斷了李伴峰的思緒。
一名年輕女子出來買米,在米袋子裡翻了一下,發現了不少沙子。
女子質問趕驢車的老漢:“每次在你這買米都有沙,沙子越來越多,你這也太離譜了。”
老漢冷哼一聲道:“糧食大老遠的運過來,帶點泥,沾點沙,不是常有的事?
你這麼嬌貴,彆吃米呀,天天吃肉呀,肉裡邊沒沙子。”
這老漢不要臉,還不講理,但女子沒和他吵,低著頭離開了。
宅修貌似都不擅長吵架,咬咬牙,不買他的就算了。
可買彆人的能好些?
都一樣的。
堡子裡還有一個推車賣糧食的,米麵裡邊也摻了東西。
而且他們的糧價很高,在普羅州,因為有耕修的存在,糧食一直不貴,哪怕在綠水城,一斤大米也就一塊八上下。
而這邊居然賣到了兩塊五。
不光是米,還有賣彆的東西的。
有賣棉花的,有賣布料的,有賣胭脂的,有賣書報的,有賣紙筆文具的,有賣日用百貨的。
還有上門剪頭發的,他們不進屋子,就在門口,宅修們自備小凳,往門口一坐,剃頭師傅圍上個大布,就開剃,剃完了算錢,不管洗頭,宅修們各自回家處置。
還有上門收馬桶的,昨晚的馬桶收上來,再給換個乾淨馬桶,換一次,收一次的錢。
都是上門服務。
這些宅修不出門,平時以什麼為生?
李伴峰很快發現一件事。
這些來鐵門堡的商販,不光賣貨,也收貨。
那個賣布料的中年女子,收了不少成衣和刺繡,手藝相當不錯。
賣雜貨的男子,收了不少陶器和瓷器,做工也都非常精細。
有一位宅修非常擅長做煙杆,幾個賣貨的都上他家門前等著取貨,生意還挺興隆。
那位賣書報的商販,很有眼光,他收畫,收上來十幾幅畫,畫工都很精湛。
這就意味著一件事,賣畫的這幾位宅修,修為很可能已經到了四層。
受到技法影響,四層宅修的畫技必然很精湛,當然也有例外,李伴峰的畫技稍微差了點……
不知不覺,李伴峰在鐵門堡裡閒逛了一個多鐘頭,他不舍得走。
鐵門堡這個地方,讓李伴峰覺得很舒適,無法形容的舒適。
當然也有他看不慣的事情,來這做生意的商販,賣貨的價格比市價高了許多,收貨的價格,比市麵又低了不少。
這就造成宅修們利潤很微薄。
當然,送上門的買賣,多賺點差價是應該的,可往糧食裡摻沙子之類的事情,李伴峰有覺得太過分。
他想教訓一下這幾個賣糧食的,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哎呀~”
一個姑娘摔倒在地上,周圍散落了一地鮮花和一根手杖。
這不是普通的手杖,這是盲人探路用的盲公竹,福利院的吳老太太眼睛不太好,到了晚年曾經用過這東西。
這位姑娘是個盲人,應該是個賣花的。
看這情形,剛才是有人把她撞倒了,鮮花散的到處都是。
誰把她撞倒了?
李伴峰抬頭一看,這人還真認識,給他指路那位年輕男子。
這男子賣了兩幅畫,正去追那賣布的準備買點布料,一不小心把姑娘給撞倒了。
“我的花……”姑娘滿地摸索,手上還帶著血跡。
小夥子趕緊幫姑娘把花撿起來,急得滿臉都是汗水。
宅修怕麻煩,但他更怕給彆人帶來麻煩。
宅修怕被彆人傷害,但更怕自己不小心傷害了彆人。
尤其是還是這麼可憐的一個姑娘。
散落在地上的鮮花,有的沾了泥,有的斷了梗,有的掉了葉子。
小夥子一株一株撿起來,放到姑娘手上,不停給姑娘道歉。
“沒事,沒事的……”姑娘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掙紮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接著賣花。
“買花呀,誰買鮮花~”
就這兩聲吆喝,帶著柔弱,帶著淒苦,帶著哭泣中的顫抖,直接讓小夥子崩潰了。
“姑娘,伱等一下,我買花。”小夥子追了上去。
“買多少……”姑娘怯怯的問了一句。
“我都買了!”
姑娘身上帶著的大大小小鮮花有一百多株,他都買了。
有的花三元,有的花五元,大幾百塊,這就沒了。
他剛賣畫,賺了幾百塊,全都搭進去了。
說不心疼,這是假的,小夥子臉頰直哆嗦。
但他還是把錢掏了,要不心裡這道坎,他過不去。
姑娘收了錢,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呆滯的雙眼之中,似乎也有了幾分神采。
“大哥,謝謝你,你是好人。”
小夥子搖搖頭道:“我那什麼……你慢點走,路上小心。”
姑娘拿著盲公竹,一路戳戳點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