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叫我麼?
李伴峰一回頭,看見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站在背後。
能無聲無息來到李伴峰身後的,絕對不是凡輩,李伴峰後退兩步,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笑道:“師兄,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李伴峰仔細分辨了一下聲音,對方說話有些含混。
“貨郎?你怎麼弄成這樣?”
貨郎笑得更爽朗了:“師兄,這事還得問你呀!”
“你,你彆老叫我師兄,”李伴峰挺不好意思的,“這裡邊有誤會。”
貨郎點點頭道:“這裡邊誤會大了,都說不清了,彆的事情先放一邊,咱們先說說這師兄的事,你告訴我,你這師兄是從哪論的?”
說話間,貨郎正在挽袖子。
李伴峰意識到情況不妙,迅速把手伸進了褲兜裡。
“彆,千萬彆掏鑰匙,”貨郎獰笑道,“彆人不知道你手段,我還不知道麼?”
“那什麼,你聽我說,我這也是做好事……”
“你說,你慢慢說,壞我名聲,還冒充我師兄,我看你怎麼說!”貨郎從貨車上拔下了雞毛撣子。
……
半個鐘頭過後,兩人鼻青臉腫,一並坐在了湖邊。
李伴峰歎口氣道:“以你的修為,怎麼可能被那群宅修給打了?”
貨郎苦笑道:“都是凡塵眾生,我還能對他們下重手是怎地?”
李伴峰揉揉臉道:“你下手挺重的!”
貨郎看著桃花湖道:“怎麼,要回綠水灣了?”
李伴峰猶豫片刻道:“想回去,卻又覺得不能回去,鐵門堡的事情,總覺得還沒做完,
他們是老實人,可老實人憑什麼就受欺負?海吃嶺的事情你管了,為什麼鐵門堡的事情你不管?”
貨郎笑了一聲:“海吃嶺的饑荒,是蟲魁鬨得,蟲魁是什麼修為?他對凡人出手,我不能不管,
鐵門堡的事情,是一群騙子鬨得,一群沒什麼修為的騙子把他們給騙了,你讓我怎麼管?
周安居憑著一扇大鐵門,和飛鷹山的草寇裡應外合,輕輕鬆鬆騙了這群宅修幾十年,
你去問問那群宅修,他們見過飛鷹山的山賊麼?就飛鷹山那群毛賊敢去鐵門堡麼?
宅修最擅長守家門,彆說是那群毛賊,你就讓普羅州勢力最大的陸家過去,你問問他們能不能打的下來鐵門堡?
宅修不聞窗外事,是天性,可他們也太離譜了,阿貓阿狗叫喚兩聲,在他們這都能當成老虎,
今天來了周安居,能把他們給騙了,明天來個裴安居,是不是還能騙他們?我管得過來麼?”
“你管不過來,地頭神也不管?”
“地頭神為什麼要管?地頭上有人丁就行唄,騙子難道不是人麼?”
李伴峰沉思片刻,問道:“到底有沒有騙修這個道門?”
貨郎盯著李伴峰道:“你問的是愚修還是騙修?你該不會遇到愚修了吧?”
李伴峰連連搖頭:“沒有,我聽說愚修早就絕種了。”
“沒遇到就好,愚修這個道門,可千萬要躲遠一些。”
現在才提醒我……
李伴峰趕緊轉過話題:“我剛說的是騙修。”
“騙修這個道門,怎麼說呢?”貨郎語氣頗為深邃,“說有,還真就有,說沒有,也確實沒有。”
“能說的直白些麼?”
“這要從騙修的源頭說起,當年普羅州出了一個騙子,自稱是騙修九層,他給自己編了一套來曆和說辭,因為修為不可視,這套說辭不知騙過了多少人,
尋常百姓也就罷了,就連很多名門望族都被他給騙了,他建了一份家業,還成立了一大幫門,縱橫普羅州數十載,沒人能戳穿他。”
“幾十年都沒人戳穿?”
貨郎慨歎道:“他有三條修行法則,很是了得,
一是隻要不出手,修為就是真的,
二是隻要出手不被看見,修為也是真的,
三是被看見了,但是彆人看不懂,修為還是真的
有幾十年來,九成九的人看不穿這三條法門,有極少數人,在上當之後看穿了,卻又不能說出來。”
“為什麼不能說?”
貨郎看著李伴峰道:“你要是個高層修者,被一個沒修為的騙子給騙了,你會怎麼說?
你肯定會說,我是不小心中了他的技法,否則你這張臉往哪放?”
“知道自己丟了臉,就該把這騙子弄死!”
貨郎苦笑道:“世情並非如此,知道自己上了當,卻還巴不得彆人再上一次當,看彆人上當,自己心裡倒還痛快些,人就是這樣。”
李伴峰聞言,半響無語。
貨郎接著說道:“用這三條法則,配上話術、謀術、權術、心術,加上一群幫手和各類戲法用具,就成了這一脈獨特的道門,
你說他不是道門,這個騙子的修行法則的確管用,而且修煉越久,騙術越精純,
你說他是個道門,他還沒有真正的修為,所以騙修是個說不清的所在。”
李伴峰大有感觸。
提起來驚天動地,問起來都沒見過,李伴峰發現周安居的修為確實不低,難怪能縱橫鐵門堡幾十年。
貨郎起身道:“這世上的騙子太多,有些騙子連我都無法甄彆,
這世上也沒有世外桃源,你殺了一個堡主,明天還得再來一個堡主,鐵門堡的宅修要想活下去,還得靠他們自己。”
李伴峰也站了起來:“是該靠他們自己,可也該有個人幫他們一把,這事還是沒做完。”
……
貨郎說的沒錯,鐵門堡裡正在選新堡主。
作為周堡主的老部下,麻定富順理成章成了下一任堡主。
吳永超有些不甘心,他對堡主的位子沒什麼興趣,但他始終覺得老胡頭的死和麻定富有關係。
不隻是老胡頭,他甚至覺得飛鷹山的土匪,都和麻定富有瓜葛。
可他舉不出實證,其他宅修又對堡主的事情不太關心,麻定富這個堡主,似乎就要定下了。
但做事要名正言順,麻定富還要舉辦一場宴席,來坐實自己的堡主身份。
深夜,吳永超正在糾結,這場宴席到底去不去。
若是不去,以後怕是要遭排擠,若是去了,看到麻定富那張臉,他就覺得惡心。
糾結之間,又聽有人敲門。
吳永超打開門鏡,發現是“貨郎”。
“你先聽我解釋,你們堡主的事情……”
“不用解釋,你先進來,”吳永超立刻開了房門,“我信你!”
有這句話,事情好辦多了。
“你知道你們堡主住哪麼?”
ps:老實人被騙了,這不是老實人的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