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心頭暗道了一句‘還真狗血’,口中回道:“你豁老子,齊黨剛得了戶部尚書的位子,怎會勾結寧王謀反?”
裴繼勳一聽便知這是個明白人,連忙回應道:“大俠,賈希晉不是齊黨的人,他是浙黨中堅。”
“浙黨的官兒都做到齊黨的臥榻之地了?這些當官兒的玩得真花!”
他嘖嘖驚歎的搖頭道:“這就說得過去了……哎,白蓮教各位,今晚可否給我個麵子,先罷手退去?”
“你算老幾!”
“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殺了他!”
一眾蒙麵刺客聞聲大怒,當即就有十數人朝著楊戈圍過來。
楊戈晃眼一掃,縱身一躍而起,一式飄雪掌拍向這十數名蒙麵刺客。
雄渾的真氣化作磅礴的掌力從天而降,一掌就將數名蒙麵刺客震得吐血橫飛了去出。
“點子紮手,錢壇主、吳壇主速助某家!”
一名手持九環大刀的蒙麵刺客見狀大喝道。
楊戈聞聲,使了一個千斤墜的功夫,筆直的落向那人。
那人見狀大駭,掄起九環大刀就劈向楊戈。
楊戈撩起左腿一擺,從容不迫的蕩開九環大刀,右掌一記猛虎硬爬山,迅猛如霹靂般的狠狠扣在了這人的腦門上。
這人當場就沒了氣息。
楊戈落地,順手從他手中接過九環大刀,挺身撲進前方攢動的蒙麵刺客當中,一套大開大合的破風八式揮灑出片片瀲灩的刀氣,砍人如割草!
人頭攢動的蒙麵刺客們,當場就被他清空出了一大片血腥的空地……
“鐺!”
一柄劍鍔前勾勒有北鬥七星的雙手劍,擋住了九環大刀。
楊戈一抬頭,就見到一名身上的夜行衣料子極好、似有暗紋的魁梧身影,擋在了自己麵前。
“閣下將我白蓮教手足兄弟當草芥般砍,不好吧?”
周遭的蒙麵刺客們見了這人,紛紛行禮抱拳退下……
這人似乎也是剛到,且地位很高的樣子。
楊戈收刀,徐徐後退了兩步:“我都讓他們給我個麵子了,他們非但不給,還要殺我……我能怎麼辦呢?”
魁梧身影亦垂下劍鋒,徐徐搖頭道:“我白蓮教行事,自是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楊戈:“這就難辦了!”
魁梧身影:“閣下既是路過此地,何不繼續上路?僅憑那狗官一麵之詞便趟這灘渾水,殊為不智!”
楊戈:“倒也不全是因為他的一麵之詞,多少還有點私怨在裡邊。”
魁梧身影:“可有得解?”
楊戈:“大約是沒有的。”
魁梧身影:“那閣下要如何才肯罷手,不妨劃下一條道來。”
楊戈想了想,答道:“這樣吧,你接我三刀,若能活,我轉身就走,或者你刺我三劍,我若死,也一了百了。”
“不必如此麻煩了!”
魁梧人影想也不想的一抱拳:“在下今日便給閣下這個麵子便是,來自來日咱們江湖相見再分高下!”
“哈?”
楊戈納悶道:“你都不堅持一下的嗎?萬一我三刀砍不死你呢?”
魁梧人影:“確實不必麻煩了,些許小事,不值當在下與閣下這樣的高手生死相搏。”
“沒勁!”
楊戈打了個哈欠:“那諸位便請吧,時候也不早了,我想早些歇息!”
魁梧人影點了點頭,收劍吹了一聲口哨,轉身就大步往驛站外行去。
頃刻間,與大理寺捕快打成一團的蒙麵刺客們如同潮水般退下來,抬起在場的死傷有序的退出驛站。
嚴明的紀律,看得楊戈眉頭一跳……除了戰陣方麵差了點,這紀律性已經不比軍伍差了!
那廂,一眾大理寺捕快望著潮水般退去的白蓮教教徒們,無不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裴繼勳收刀上前,感激的向楊戈拱手道:“多謝大俠出手相助,救了在下與諸位同袍性命……”
“先慢著!”
楊戈一擺手,打斷了他的感謝:“我幫了你們這麼大忙,你不會想空口白牙的幾句感謝就把我打發了吧?”
裴繼勳錯愕的看著他:“啊?”
“啊什麼啊?”
楊戈攤開一隻手:“給錢啊,像你這麼大的官兒,肯定不差兒錢吧?”
裴繼勳立馬就想起來,這廝半夜趕路、身無長物,連匹馬都沒有,想來日子肯定過得不富裕……
“是是是,是在下的不是……”
他點頭如搗蒜的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也不管有有多少,一並交到楊戈手上:“若是還湊手,請大俠隨在下一道回京,在下縱使傾儘家產也必讓大俠滿意,若是不便入京,大俠不妨留下一個住址,在下回頭再送些儀程過去……”
他方才看得分明,就眼前這位爺砍人如切菜那幾刀,決計不是氣海能斬出來的!
若是些許銀錢就能拉攏到一位歸真巨擘,無論花多少都血賺不虧!
“tui~”
楊戈在手指頭上沾了點唾沫,仔細點了點手裡這一遝銀票,發現其中麵值最小的都是五十兩,就這一遝,少說也有二三千兩,當即滿意的疊好這一遝銀票,妥帖的收好:“夠了夠了,下回遇到還救你!”
裴繼勳一見他這副扣扣索索的模樣,就知道這廝肯定沒見過錢:“大俠能否賜下一個名號,今夜之事,在下必有後保!”
楊戈想了想,答道:“好說,某家姓丁名修,字很潤,江湖人稱‘加錢居士’!”
裴繼勳:“這……”
……
沈伐:“這……”
他看了看手裡這副似曾相識,但運筆更加狂野、大有狂草氣勢的工筆畫,再看了看下麵的畫師。
畫師揖手:“大人,您是知道的,對同一位客人作兩回畫,卑職很難跳出先入為主的藩籬。”
沈伐點了點頭,再回過神仔細端詳手裡這副工筆畫。
畫卷的景物和結構,與當初那副“望鄉”沒有什麼本質的改變。
唯一的改變,就是當初那個站在水墨城池這頭遙望河對麵工筆村莊的那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中年人。
而今已經轉過身來,背對著安詳而富足的故鄉,肩扛著一口形似環首刀的長刀,衣袂飄蕩的大步走向那座運筆狂放、撕裂的筆鋒看起來如同漫天熊熊烈焰的模糊城池。
他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
許久之後才開口問道:“當初那一幅畫叫‘望鄉’,這一副又叫什麼?”
畫師偷偷看了他一眼,小聲回應道:“以卑職之愚見,這一副畫,應名曰‘俠客行’。”
“俠客行?”
沈伐咀嚼著這三個字兒,心頭暗搓搓的思忖著……看來以後是不能再對那條死蛇使陰招了,太疼了!
不對,也不能再叫那廝死蛇。
那條死蛇已經活過來了,還有化蛟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