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衝和那對青年男女都朝那漢子看過去,便見他噌地站起來,提著茶壺,大聲問道:“店家,大家都是一樣的茶錢,為什麼你給我們泡的茶,卻是各不一樣呢?”
幾人都是一愣,那老人走出茅屋,詫異地問道:“什麼不一樣,不都是新鮮的苦丁嗎?客官,我們家的苦丁苦中有餘甜,走得乏了,喝上一杯,最是清熱解渴呢!”
“不對,不對,雖然都是苦丁,但我這壺苦丁是陳茶,味道大不一樣,我聞得出來!”
老人忍不住一笑:“客官,您開玩笑呢,茶陳不陳,您隻靠聞,就聞出來啦?”
“你這老鬼,你小瞧我不是,給我喝陳茶?”黝黑漢子冷笑道,“你要不相信,我給你難一下!”他提著自己桌上的茶壺,又把秦衝和那對青年男女麵前的茶壺提過去,在他桌上擺了一排,都揭開了,伸長脖子聞了一聞,叫道,“你看,這味道是不是有些不一樣?”
青年男女相視一眼,都有些感興趣,便走過去,仔細一聞,都道:“沒什麼區彆啊!”
“沒區彆?”那黝黑漢子冷笑著,朝秦衝一招手:“小家夥,你也來聞一聞!”
秦衝卻不過去,他看不出這事兒有什麼異常,但他向來沒有湊熱鬨的習慣。
“一樣的茶錢,你給他們喝新茶,給我喝陳茶……”那黝黑漢子見秦衝不過去,也沒有再叫,而是衝著老人冷笑道,“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那老人也聞了一聞,笑道:“客官,真沒有什麼區彆,都是新茶,您多想了!”
“怎麼可能!”那黝黑漢子還要固執己見,“我明明聞到了,味道不一樣!”
那青年文士忍不住道:“兄台,沒什麼新茶陳茶,你不要難為老人家了!”
黝黑漢子看了他一眼道:“沒有?怎麼可能?難道是我聞錯了?”
他嘟囔兩句,卻也沒有堅持己見,搔搔頭皮道:“怎麼可能呢,我明明聞著了的……算了,沒有就沒有吧,還給你們!”便把兩壺茶又提到另兩張桌子上。
秦衝冷眼旁觀,看清了提回來的茶,正是自己桌上原有的那壺,這才放心。
那對青年男女倒似沒什麼戒備,各自斟了茶,一邊低聲談笑,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起來。
秦衝也喝了兩杯,既然人家沒有換壺,想來就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小插曲而已。
卻沒注意那黝黑漢子冷眼看著他們,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冷笑。
兩三分鐘後,秦衝歇好了,便要離開,卻似乎是站起來的時候用力猛了,竟覺得全身上下一陣酸軟,頭腦裡也像壓了千斤巨石一般,昏沉沉的,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他連忙扶住桌子,卻聽那黝黑漢子問道:“小兄弟,你是要走了嗎?”
這一刻,仿佛這身子已經不屬於他了,他毫無意識地張口答道:“是啊,要進鎮子去!”
“不如再坐一會兒,我們一起進去?”
“好!”
秦衝又乖乖地坐了下來,又聽黝黑漢子對那兩個青年男女道:“你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
“那就都隨我走吧!”黝黑漢子站起來,秦衝和那兩個青年男女便都身不由己地跟在他身後,懵懵懂懂地進了鎮子,倒把那茶棚老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去那兩張桌子旁收起茶壺,揭開壺蓋一看,不由得一聲驚叫,接連退了好幾步。
隻見兩個茶壺之中,赫然都有一條細細的小蟲子,正搖頭擺尾地在茶水裡遊著!
老人叫了一聲,兩個茶壺“哐啷”丟在地上,他也顧不得再做生意了,急匆匆跑到茅屋裡收拾了幾下,便跑出茶棚,也不敢再有停留,徑直跑回家裡去了。
聽說後來,他還大病了一場,隻是再後來就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此時的秦衝和那對青年男女,緊跟著黝黑漢子穿過三分鎮,在鎮子西門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軋軋,馳向了鄰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