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桑樹搖晃了幾下,剛靜止下來,幾個捕快便跑進空地裡,四下打量,紛紛叫道:“明明看到他們進來的,跑哪兒去了?媽的,屬兔子的,跑這麼快!”
三個少年隻與他們一牆之隔,六隻眼睛相互看著,誰也不敢說話。
直到空地上那群捕快罵罵咧咧地走遠了,老半天一點聲音也沒聽見了,他們才敢動彈一下身子,打量著他們闖進來的這個荒園:的確是荒園,是老鼠、烏鴉、灰狗和草蛇的世界。
園裡長滿了野草,有幾株大樹在草叢中倔強地昂起頭來,卻也枝枯葉敗,樹乾早已朽出了一個個大洞,裡麵便是烏鴉窩、蛇窩和狐狸窩;遠處,枯黃的野草叢中有一座傾頹了半邊的大殿,殿上還有一塊匾,掉下來半邊,又被蛛網和灰塵爬滿了。
“咱們是去那邊大殿上看看,還是回那空地裡,從巷子裡出去?”
也許是這荒園太過荒涼了,蕭瑤說話都有些戰戰兢兢的,聲音也壓得極低。
“不能回去!”楚芊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要是他們還守在那空地上,哪怕隻留了一個,我們也有被捉住的危險!你不要懷疑海因侯的毒辣,隻要我們落入他手中,我們就連死都會成為一種奢望!再說現在秦衝已經不行了,咱們得先給他解毒。走,去大殿!”
兩人從草叢中站起來,楚芊用細柳劍把一條草蛇挑著甩得遠遠的,蕭瑤則小臉煞白不敢去看那條花花綠綠的草蛇。此時她似乎也忘記了,自己本來是要捉拿楚芊的,她隻能伸出素白的小手,緊緊地拉著楚芊的衣擺,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額頭上則滿是細細的汗珠。
那大殿離他們不過十來丈遠,他們卻足足走了一刻鐘:地麵坎坷不平是個因素,但更主要的,還是她們時不時會被嚇一大跳:草叢裡一會兒冒出一條蛇來,一會兒又跑過一隻兔子;天空中也有烏鴉飛過,呱呱地叫著,往往能嚇得他們遍體生涼,就像掉進了冰窟裡一般。
好不容易,就在兩個少女都快要崩潰的時候,他們終於走到了大殿上。
掛在頭頂的黑匾隨時有可能掉下來,兩個少女卻也顧不得去管;那大門不用推,本就隻剩下一個門框、幾塊碎木了;可是在走進去的時候,還是有一股灰塵夾著蛛網迎麵而來,一下子讓兩個少女咳個不停——楚芊背上的秦衝倒是毫無知覺,免了這一厄難。
這仿佛是一座客廳,擺著早就朽得不成樣的八仙桌和幾把太師椅,不知幾百年沒人住了。
蕭瑤拿過一塊木板墊在地上,那木板一接觸地麵便灑了滿地的木屑,倒把八仙桌下一隻瘦得隻剩骨頭的老鼠驚著了,箭一般逃出大廳去,蕭瑤則被它嚇了一跳。
楚芊把秦衝放在木板上,與蕭瑤各捉起他一隻手腕,開始勘察他體內的情況。
他中毒了,這是她們都知道的。但給他把著脈,兩個少女的臉色則都開始凝重起來。
“他體內有股氣息,不是真氣,但在經脈中運轉得非常快!”
蕭瑤輕閉著眼,當先說出自己的判斷。
楚芊接上道:“這股氣息似乎能融化他體內的毒素,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全身帶毒!”
“但奇怪的是,”蕭瑤似乎不甘落後,立即接話,“這毒素並沒有影響到他,或者說,它已經被這股氣息消滅了!真是奇怪,居然連劇毒都能夠同化,這是什麼氣息?”
“這股氣息很霸道!”楚芊接著判斷,“應該是秦衝自己修煉出來的,對他應該有益無害!”
“還有一個問題!”蕭瑤緊皺著一雙蛾眉,“從他的體內情況判斷,他不應該是十三四歲,而是十八歲以上——我剛見到你們的時候,他才九歲,難道他能長得這麼快?”
楚芊回憶著:“我記得他說過,他身體被天機印掩蓋了,所以實際已經十八歲了,外表卻像是十三四歲。而且現在的他,似乎是過一天等於我們兩天,雙倍的生長速度!”
“天機印?”蕭瑤睜開眼,瞪著她,“那是什麼?”
“天機印?”在兩個少女看不到的地方,一個青衣文士也皺起了修長的劍眉,一手捋著三縷長須,輕聲道,“難道這小子,真的闖過那一關了?”
“現在的問題不是天機印!”楚芊也不知道天機印是什麼,她深吸一口氣,卻吸進了滿嘴灰塵,頓時咳嗽不止,“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麼辦?好像,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啊!”
蕭瑤也苦著臉,不得不同意楚芊的話。
卻在此時,隻聽“呯”地一聲,遙遠的前殿,有一陣腳步聲傳了進來。
接著是一聲厲喝:“搜,給老子仔細地搜!那幾個院子裡都沒有搜到,隻能在這個院子裡!”
有人提醒道:“龍捕頭,這座圮園裡,聽說經常鬨鬼啊!”
“鬼?”龍捕頭如公羊般大笑道,“你小子都已經是八星武士了,還怕鬼呢?”
一群人都爆笑起來,蕭瑤和楚芊的臉色卻更加沉重:從笑聲中她們能判斷出來,闖進來的追兵足有二三十人,實力多半都是武士和武師——這股力量,她們如何戰勝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