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被拆了房門,充作難民安置地點。
外麵的空地上支了一口大鍋,鍋裡翻騰著不知是食物還是藥材的褐色液體,那液體散發著的味道,也很是一言難儘,在那空地附近也躺了不少人,他們衣衫襤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是一片片潰爛流膿的傷口。
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腐臭氣息,如果不是親自進入到這裡,外麵的人恐怕很難想象得出,這是怎樣一副地獄場景。
而離這扶柳城不遠的地方,還是天子腳下,是前不久還歌舞升平的王城帝都。
安九被守城士兵丟在了難民安置點的門口,裡麵便有人出來接應了,最後他被帶到了一個破布搭就的帳篷下,和一群疫病看上去不太嚴重的百姓待在一起。
半日之後,安九感覺自己麻木的舌根恢複了一點知覺,他嘗試著發出一點聲音,看看自己對舌頭的掌控力在什麼程度,以此來判斷,自己還有多久才能恢複行動。
早一點能自由活動,就早一分自保的機會。
安九‘咿咿啊啊’地發出一些意味不明的音節,周圍的人都死氣沉沉的,沒人搭理他,安九也便沒有分心去觀察旁人,而在這時,有人將他扶了起來,架起他的身子,把他往外扶。
安九恢複了一點力氣,突然被人挪動,也是嚇了一跳,變微弱的掙紮了兩下。
那人便開口解釋,“你沒有被傳染疫病,不應該待在這裡,我帶你去安全一點的地方。”
這個陌生人不知道來曆,恐怕是那將他綁來的人埋下的暗樁。
安九‘啊啊’兩聲,本想拒絕,最後發現自己捋不直舌頭,遂放棄,任由對方將他攙扶著離開。
罷了,還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人若真想對自己下毒手,他其實也並不是很擔心。
畢竟曾經他讓孟扶光想辦法送他回去時,孟扶光便說過,他是被溯世鏡召來這個時間點的,他在這個時間點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他與這個時空,是對立存在的。
當時孟扶光說的這話,他其實沒有聽得很明白,孟扶光又用了最通俗淺顯的話語向他解釋,“你便這樣理解吧,這個世界與你,是一個無法共存的狀態……你若是真實的,那這個世界便全是假的,包括你現在見到的我;世界若是真實的,那你便是假的,我見到的你,就是虛幻的。”
“現在不懂沒關係,等真正到了那一刻,你就會明白。”那時候安九問他,‘那一刻’糾結是哪一刻?
孟扶光說,他也不知道,隻能讓他自己去領悟。
安九如今便隱約明白了,在溯世之書沒有承認並更正的世界裡,他對於這裡的人來說,便隻是一個虛幻的景象,就算被殺死了,也不會真正消失。
……最嚴重也不過是消失在這個時代,而他原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
當然,這隻是安九計算出的,最糟糕的結果,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從這個時代消失,至少不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
他也不確定,溯世書會不會承認他來過這個時代,但他依然覺得,他應該要全力以赴的,給一些人一個正式的告彆。
扶著他的人將他帶到了一間客棧,這間客棧居住的人竟然並不算多,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見那人帶回來一個陌生人,還是紛紛發出怨言,“東牆小大夫,你怎麼又撿人回來?現在這世道這麼亂,你可不能再瞎撿人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誰知道那些人是人是鬼。”
那人瞥了說話之人一眼,反駁道,“什麼‘是人是鬼’,我撿回來的當然都是人,是人我就得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