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言風語(1 / 2)

宜寧突然想到昭妃前不久說的那句話——紫禁城裡的事兒, 當真沒什麼能瞞過太皇太後的眼睛。

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什麼都知道,知道安貴人整日在翊坤宮裡摔碟子砸碗, 對她說話夾槍帶棒的, 要不然也不會今日專程要蘇麻喇嬤嬤專程走這麼一趟。

宜寧心中感激, 隻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入宮之後能碰上這麼多真心對自己的人,隻道:“多謝蘇麻喇嬤嬤, 還請嬤嬤回去轉告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一聲, 嬪妾謝過太皇太後了, 明日會親自去慈寧宮給她老人家請安。”

正說著話, 蓯蓉便親自給蘇麻喇嬤嬤端上了一盅蜂蜜茉莉茶,她們都知道,蘇麻喇嬤嬤愛這花茶。

蘇麻喇嬤嬤跟著太皇太後來紫禁城也有幾十年了, 在紫禁城中爬摸滾打也幾十年了, 誰人對她是真心敬重,誰人又是做做樣子, 她還是看得出來的,心裡更是有數。

像昭妃、安貴人之流,出身顯貴, 自然不會將他一個老嬤嬤放在眼裡,在他們心中,就算是自己再得太皇太後看中,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宜寧和她們卻不一樣,她出身也是高貴, 如今更得太皇太後與玄燁看中,麵上卻並無半點驕縱之色,當真如太後所說,是個可人的孩子,“宜貴人不必客氣的,如今您最要緊的便是好好養病。”

“說起來,打從您進宮之後也是不太平,又是中毒又是傷了腳,郭絡羅夫人知道了指不定擔心成什麼樣子了,如今上年關將近,太皇太後說了,若是您得了封賞的消息送回郭絡羅府,郭絡羅夫人定會安心不少。”

這當母親的知道自己女兒過得好,那比什麼都強,宜寧沒想到太皇太後會替自己想的如此周到,連連稱是,心中想著到了傍晚一定要好好謝過太皇太後。

蘇麻喇嬤嬤也是個忙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說要走,宜寧親自將他送到了翊坤宮門口,折身回來的時候卻見著安貴人身邊的瑞芝借著取東西的名義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走著,東張西望的,更是一臉不痛快。

瑞芝乃是安貴人心腹之人,要知道安貴人如今是貴人,住在翊坤宮主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如今翊坤宮裡又多了個貴人,還是安貴人最厭棄的宜寧,安貴人等人怎麼高興的起來。

宜寧原先就沒怎麼將安貴人那些人放在眼裡,如今自己又是貴人身份,自然更更會將區區一個瑞芝眼裡,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瑞芝倒是和她主子是一個脾氣,不僅沒懂得看清形勢,反倒還冷哼一聲,“淨知道鑽研那些旁門左道,上不得台!”

宜寧一愣,沒想到瑞芝這丫頭這麼大的氣性,她不像之前那樣裝作沒聽見,隻轉身看著瑞芝,揚聲道:“你說什麼?你再把方才的話說一遍給我聽聽!”

瑞芝沒想到平日軟綿綿的宜常在變成宜貴人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可眾人都瞧著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隻冷冷道:“奴婢方才說的什麼,想必宜貴人都聽見了,又何必要奴婢再說一遍,給自己找不痛快?”

嗬!

這一個個的,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宜寧二話不說,直接看向連翹,揚聲道:“連翹,掌嘴!”

連翹其實早看瑞芝不順眼了,想當初她在赫舍裡皇後身邊伺候的時候,瑞芝看到她一口一個“連翹姐姐”,一聲聲的,恨不得能淌出蜜來。

可到了宜寧身邊伺候,瑞芝一句句話能把她氣死,每每她想找瑞芝理論,蓯蓉總說算了算了。

如今得了這個好機會,連翹自然不會放過,隻要幾個太監將連翹按著,上前就是兩巴掌。

瑞芝跟在安貴人身邊多年,過得日子那叫一個養尊處優,根本沒吃過什麼苦,如今當眾被人打臉,當即什麼都顧不上,嚷嚷道:“郭絡羅宜寧,你算是什麼東西?我犯了錯,也是該有我的主子打我,你憑什麼?信不信我們家主子告訴太皇太後去!”

說著,她是又哭又喊的,“連翹,你個賤東西,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大的張常在都探出門瞧了一眼,可就那麼一眼,她就慌忙躲了進去,還命人將門給關上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可不敢攙和這些。

宜寧看著跪在地下哭喊不止、咒罵不停的瑞芝,居高臨下看著她道:“我看你還是不知錯,既然不知道錯了,連翹,那就繼續打……事後你也彆想著去太皇太後跟前告狀,我會親自去一趟慈寧宮,與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稟告,我倒是要看看,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是會說你錯了,還是我錯了。”

彆看太皇太後如今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可有些事情她眼裡是半點沙子都容不下。

連翹正要動手,可正殿的安貴人卻扶著宮女的手匆匆走了出去,“住手,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動手!”

安貴人踩著旗鞋,腳下的步子也算是健步如飛了,一上前更是狠狠把連翹推開了,轉而看著宜寧,“好啊,你好大的膽子,這前腳被封為了貴人,後腳就敢動手打我的人了?你彆忘了,你連正式冊封的冊文都沒有,如今在我跟前擺什麼威風?”

“難道安貴人就有冊封的冊文嗎?”宜寧一點都不慌,安貴人越惱怒,她反而就越鎮定,“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後娘娘,昭妃娘娘和佟妃娘娘也好,還是你我也罷,大家都沒有冊文,這一點,還請安貴人彆忘了。”

安貴人被她氣的連說了幾個“好”字,上前拽著她的手,厲聲道:“你跟我去見皇後娘娘,我倒是要問問皇後娘娘,宮裡頭何時有了這樣的規矩,你居然敢動手打我的人起來!”

她力氣極大,宜寧被她拖著走了好幾步才甩開她的手,揚聲道:“安貴人當真要鬨去皇後娘娘那裡嗎?若是鬨去了坤寧宮,隻怕你身邊的瑞芝就保不住了……方才瑞芝說的那些話,可不僅隻有我身邊的人聽見了,這院子裡的人多多少少都聽去了些。”

“安貴人進宮的時間比我早,想必後宮中的規矩也比我清楚得多,奴才私下議論主子都是大罪,更彆說當著主子的麵,惡意咒罵主子,說不準,到時候瑞芝被趕出宮事小,連安貴人也要受到無妄之災。”

安貴人先是一愣,旋即卻是打腫臉充胖子,氣急敗壞道:“郭絡羅氏,你莫要嚇唬我!你擅自動手打我身邊的宮女,難道還有理了?我就不信了,宮裡頭沒有王法了!”

宜寧似笑非笑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小醜似的,“若是安貴人覺得委屈,我大可以陪著安貴人去走一趟。”

她這邊正說著話了,卻聽到外頭傳來了太監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宜寧麵上的笑容更深,柔聲道:“這不,皇上來了,若是安貴人覺得委屈,大可以與皇上說上一說。”

頓時,安貴人那臉色就像是吃了蒼蠅一般難看,她是知道玄燁性子的,這些日子本就不怎麼待見她,這件事又是瑞芝的錯,若鬨大了,瑞芝真的被趕出去了如何是好?

玄燁可不像太皇太後亦或者赫舍裡皇後,行事會給她留兩分麵子的。

她正猶豫著,玄燁便走進來,瞧著滿院子的人,一愣,還未等他們請安,就皺眉道:“這是做什麼?”

宜寧笑著上前給玄燁請安,尚未開口,瑞芝就搶在她前頭道:“回皇上的話,是奴婢方才走路不小心,衝撞了宜貴人,正給宜貴人賠不是……”

說著,她更是看向宜寧,可憐巴巴道:“宜貴人,都是奴婢的不是,安貴人方才已經罰過奴婢了,還請宜貴人原諒奴婢這一次。”

她倒是聰明,知道自己跪在地下,臉上有紅印,定會惹得玄燁懷疑,所以率先開口了。

玄燁一見這樣子,便深知情況沒這麼簡單,隻看向宜寧,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太清楚宜寧的性子了,是個不喜歡惹是生非的,若真的是些小事,宜寧不會冒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宜寧掃了瑞芝一眼,見著瑞芝眼裡噙著淚水,連帶著安貴人麵上也帶著幾分忐忑,這才笑著道:“的確隻是些小事兒,方才瑞芝已經道過歉了,安貴人也罰了她,安貴人,是不是?”

她並不是想放過安貴人,隻是覺得這麼點小事兒若是鬨大了,實在是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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