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1 / 2)

在一些長輩的眼裡, 小孩子家家的過完了年就算是長大了一歲,可於宜寧而言,玄燁哪裡算是什麼長輩?在這裡擺什麼架子?

宜寧嗤笑一聲, “嬪妾又不是小孩子, 自然不怕的。”

玄燁寵溺笑了笑, “好, 朕知道你不怕,那你走慢些,陪朕說說話好了。”

其實他想說什麼,要說什麼, 心裡也是沒數兒的,不過是隨便胡謅幾句罷了, 每次心裡難受的時候與宜寧說說話,就能好受不少。

從前宜寧知道他心裡煩悶,自然撿著他稀罕聽的話說,可今兒瞧見了榮常在,心裡也有了幾分心思。

這些日子太皇太後一直派人在查賽音察渾的死因,可這種事兒啊, 當時查不出個什麼來, 往後再想要去查, 那就更難了。

所以這些日子來,便是蘇麻喇嬤嬤整日盯著,也沒查出個什麼線索來,好像賽音察渾就真是病死了一般。

她心裡有事兒, 沒提,玄燁卻是將這件事提了起來,“……朕一直知道後宮裡頭不太平,前兩年不少孩子都折損進去,這才安生了幾天啊,又鬨出來這樣的事,宜寧,你覺得這件事是誰所為?”

當皇上的,那可是一國之君,衝誰皺個眉頭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很少有這般突兀的時候,無端問出這樣的話來。

這話問的宜寧是一愣,瞧著周圍沒人,搖搖頭,低聲道:“嬪妾也不知道,不過嬪妾倒是和皇上想的一樣,這件事蹊蹺得很,可嬪妾又想不明白了,榮姐姐出身不顯,在宮裡頭一向待人和氣,平素沒和誰鬨過紅臉,誰會不待見他?”

說句不好聽的,這個時候人人都是盯著赫舍裡皇後的肚子,若是赫舍裡皇後這一胎又是個兒子,十有**就是以後的儲君了。

況且,就連惠常在所生的兒子不知道比賽音察渾身份高上多少,若真的涉及到太子之位,要害的也是惠常在所生的兒子才是……所以啊,宜寧是百思不得其解。

玄燁也是一樣沒想通,“當初賽音察渾剛生下來的時候身子就有些弱,老祖宗希望他能平安康泰,賜給他一個蒙古名字,既得了這蒙古名字,於那些人而言又有什麼威脅了?”

這大清是滿人的大清,皇位如何會落到旁人手上?

更何況,如今除了吳三桂,玄燁最忌憚的就是蒙古族了。

兩人說來說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玄燁隻道:“朕派人出宮去查了,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兒,既然宮裡頭查不出個什麼來,那就在宮外查,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的。”

如今賽音察渾已經去世,如今玄燁更擔心的則是榮常在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這可千萬彆有什麼閃失。

宜寧微微頷首,說起這個話題來,實在是太沉重了,誰也不願意多說。

又走了幾步路,玄燁似乎在自言自語,似乎又是在對著宜寧說些什麼,“你放心,以後若你有了孩子,朕一定會好好護著你們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叫宜寧聽到,她隻覺得心裡暖暖的,像是吃了蜜似的,同時又覺得心裡酸酸的,都說皇上乃是一國之君,說一不二,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兩人很快就到了慈寧宮,今兒太皇太後倒也沒侍弄花草,卻是和太後一起在小佛堂吃驚。

玄燁隻覺得有些奇怪,原先太皇太後向來是不屑這些的,總是說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都是長了眼睛的,你做了什麼老天爺都是看著的,平素做了虧心事,想再佛祖跟前拜一拜就能兩清了?

簡直是做夢!

可如今太皇太後跪在蒲團前,雙手合十,神色虔誠,嘴裡更是呢喃道:“……還望佛祖保佑我孫兒愛新覺羅玄燁,保佑我大清後宮康泰,保佑雲南戰事早日平息。”

玄燁隻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若太皇太後有法子,不是走投無路,哪裡會來這一遭?

他站的遠遠的,可還是能瞧出太皇太後麵善的倉皇來,更是能看到太皇太後頭上的銀絲似乎更多了些。

是啊,他的祖母已經老了!

宜寧也瞧出他的不對勁來,她偷偷握住玄燁的手,似乎在給他力量,與他一起看著太皇太後,隻覺得曆史上這位赫赫有名的孝莊太皇太後,還真是名不虛傳。

後來還是蘇麻喇嬤嬤眼尖,瞧見他們來了,在太皇太後跟前說了句話,太皇太後這才扶著蘇麻喇嬤嬤的手起身,“皇上過來了,我老婆子平日裡也就侍弄侍弄花草,閒著無事,和太皇一起拜拜佛。”

“唉,年紀大了,腿腳不便,這才跪了多久,就覺得有些起不來身。”

玄燁連忙上去搭了把手,宜寧也上前將太後扶了起來,幾個人朝著外頭走去,玄燁道:“叫孫兒說,彆說吃齋念佛了,您那花房索性也彆管了才好,交給下頭的人去盯著,免得累著您了。”

“瞎說,不過是侍弄一些花兒,有什麼可累的?”太皇太後可見不得人家編排她的花兒。

太後大多數時候是和太皇太後待在一起的,對太皇太後的性子也是極為了解,笑著道:“皇上還是彆勸了,老祖宗啊就好這一口,若是不要侍弄花草,豈不是要憋壞了?”

玄燁扶著她老人家的手,笑了笑,“您喜歡花兒草兒,孫兒是知道的,倒是好端端的,怎麼想著拜佛起來了?從前您不是和孫兒說,這拜佛一跪就是大半日,跪了那麼久,天底下那麼多拜佛的,也不知道佛祖有沒有瞧到自己嗎?”

“都說了,閒著無事罷了!”太皇太後卻不願意與他多說,難道要她說自己這是為重孫祈福?為孫兒禱告?

這話,她可說不出來,說出來了也是徒給玄燁增添負擔。

太皇太後不願意說,玄燁也沒有多問。

吃了一盞茶,太皇太後知道玄燁事多,隻撿了幾句重要的話說,“……如今已經二月了,過不了多長時間,榮常在要生了,皇後也要生了,後頭還有一個布常在,我知道你平素事情多,可沒事兒的時候多去陪著她們做做。”

當著宜寧的麵,這話她也一樣敢說,她知道宜寧是個好孩子,不會在這個時候犯渾的,“特彆是榮常在,剛沒了孩子,如今正是難受的時候……”

提起早早沒了的賽音察渾,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聲音都低下去了很多。

玄燁隻道:“您放心,孫兒知道的。”

太皇太後微微頷首,道:“還有皇後那邊,她那孩子從前是個聽話懂事兒的,如今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皇上啊,你也彆怪她,婦人懷有身孕的時候性情都是會大變的,等著孩子生了,很多事情皇後自然也就想明白了,到時候又是那個端莊賢淑的皇後。”

這話,她可不止是對著玄燁一個人說的,還有宜寧。

宜寧也聽懂了,其實要說怪赫舍裡皇後吧,她也沒怎麼怪,畢竟打從進宮之前,郭絡羅夫人就不知道同她講過多少次,莫要相信宮裡頭的任何人……而且那麼多女人愛一個男人,想要和平共處,如今想想,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玄燁又應了一聲是。

至於布常在,這人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就算是懷有了孩子,也沒誰將她放在心上的。

玄燁又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宜寧則留下來陪著太皇太後、太後說話,這慈寧宮中向來是不缺人的,哪怕是沒有後宮中請安的妃嬪,也是有好幾十個機靈聰明的宮人陪著太皇太後說話解悶的。

可他們啊,從小深受封建思想毒害,在主子跟前聰明歸聰明,卻是帶著幾分討好,還帶著幾分阿諛諂媚。

太皇太後是多聰明的人啊,一眼就瞧了出來。

可宜寧不是這般,因為玄燁的關係,因為曆史的關係,她對太皇太後是打從心眼裡敬重的,更是將太皇太後當成祖母一般,見著太皇太後喝冷茶,還會皺著眉說上兩句。

太皇太後自然就更喜歡她了。

一來二去,宜寧在慈寧宮倒是住的一點都不拘謹,倒是漸漸有些習慣了。

轉眼間,就到了三月,後宮中看似是波瀾不驚。

蓯蓉在昭妃身邊呆的也是挺好的,她是極其謹慎且細心的人,剛去昭妃身邊沒多久,靠著她“出賣”宜寧的內幕消息,可聰明謹慎的性子,很快在昭妃身邊站穩了腳跟。

隻是,想要探聽到一些什麼,還是有些難。

昭妃是一個極為高傲之人,高傲到覺得在紫禁城中隻願意和出身顯貴的安貴人為伍,甚至連佟妃都不大瞧得上,在她看來,佟妃要是沒有一個好姑母,指不定現在還在那個牆角呆著了。

後來的董常在,也是她能用得上,這才收為己用的。

所以她們幾個說話的時候,昭妃不會叫任何人進去伺候,甚至有很多時候連安貴人都避開了。

這一個多月下來,蓯蓉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打聽出來,她知道宜寧雖不會怪她,可她心裡卻是著急得很,若是這樣下去,她們的功夫豈不是全白費了?

恰好這幾日昭妃犯了咳疾,將自己和董常在鎖在屋裡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傳來咳嗽聲,蓯蓉在廊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昭妃愛美,這麼冷的天兒,早早就穿上了春裳,能不染上風寒嗎?

蓯蓉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去小廚房泡了蜂蜜茶,端著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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