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姐,你怎麼不多休息兩天啊?”
穿著米白色的半袖裙, 褚年抬頭看了一眼小玉, 又垂下眼睛說:
“孩子沒事了, 就得趕緊工作, 不然項目耽誤了算誰的呢?”
在電腦上敲了兩行字, 褚年看了一眼時間,又轉過頭去問小玉。
“前幾天你說你前男朋友又來找你了,怎麼樣了?你沒犯傻吧?”
小玉嘿嘿笑了一聲,初見時候那個年輕愛幻想的女孩兒也比當初要沉穩了很多。
“笑笑姐, 你都把道理給我講到這個份上了, 我要是再回頭,那不就是渾身都長著賤骨頭了?你說的對,他劈腿也好,出軌也好,就是因為他想有好幾個人都愛他愛到不行,不是我的錯, 你看,我隻是不理他,他就換了一張嘴臉了。男人啊……”
小玉發出了一聲很滄桑的歎息,又說:
“他們不珍惜你的時候, 你連對他好都是錯的, 等他們後悔了, 嗬嗬, 我還後悔沒早認清他這二皮臉呢!”
褚年低下了頭, 耳邊是小玉細細碎碎地說:
“笑笑姐,以後我絕對聽你的話,就跟聽親姐似的,我也要學你,努力工作,升職加薪,工作真是比男人好多了,雖然你討厭它,可它還是給你錢,男人呢?”
是,我不珍惜她的時候,她連對我好都是錯的,等我後悔了,她也不想回頭了。
小玉怎麼會想到,她把“餘笑”教她的道理變成了刀,轉手又插回了“餘笑”的身上。
午休的時候,褚年跟戚大姐視頻,看見了小褚褚正躺在床上試圖翻身。
是的,小褚褚小朋友現在還在“練習”翻身的階段,戚大姐說可以給小家夥做一些配合練習,讓她快點變成一個能翻身的小寶寶,褚年卻說不著急。
他才不肯承認自己是想多看看小家夥費了半天勁都翻不過去的傻樣子,也不承認自己已經錄了幾十條視頻了。
“今天上午有拉臭臭嗎?”
“拉了,拉得挺好,精神比昨天也好多了。”
兩個人交流了一下孩子的日常,戚大姐說:
“褚年讓我每天也給他看看孩子,你趕緊吃飯吧,我錄個視頻發過去。”
褚年製止了她:“不用,大姐,等著我晚上回去,我抱著孩子跟她視頻。”
視頻通話結束,褚年放下手機,笑了一下。
是,他後悔了,所以他又想儘辦法想把餘笑和他的這段婚姻保住,示弱、理解、包容……這些他剛學會的東西都幫不了他,那他隻能用自己最習慣的招數。
真的很自私,很卑鄙,很無恥。
可難道他不一直是個自私自利、卑鄙無恥的人麼?
現在的生活也挺好,雖然他回不去自己的身體,可餘笑也回不來,他有了個自己喜愛的孩子,工作也穩步上升——更重要的是餘笑還和他綁在一起。
像是一個保持著平衡的蹺蹺板,他還想繼續玩,餘笑就不能中途離場,任由他跌坐在地上。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拿起桌上的鏡子,褚年用手指壓了壓眼下的粉底,又拿出了一支唇膏,下午有個客戶要見,“餘笑”的狀態得更好一點。
從前他恨那個計分器把他困在這兒,現在他愛那個計分器把餘笑留給他。
“隻要這個‘遊戲’不結束,我有一天,就享受一天。”
鏡子裡,“女人”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甜。
……
“褚經理,真是太辛苦您了,還要專門跑一趟,說實話,我都沒想過您真的能百忙之中來這一趟。之前和李主任他們說起您,都說您在新港忙著大項目呢。”
馬總的溢美之詞,餘笑聽了隻是低頭微笑著說:
“今晚的酒沒喝多少,馬總快把我給誇醉了,您之前願意在東林開班兒就是幫了我的大忙,這個職業培訓中心,也是……也是對我意義非凡。”
餘笑和馬總正是站在了職業培訓中心的門口,他們晚上的慶功宴就是在這裡的食堂吃的,菜色普通又豐盛,就像現在的東林給人的感覺一樣——從市場到學校,從職訓中心到寫字樓,人來人往,處處是煙火人家,雖然配套設施還在跟進,顯得有些粗獷簡單,又有誰能說這裡不是個繁華的好地方呢?
離開的學員們對著他們打招呼,餘笑對她們擺擺手,這一批學員已經全部都簽了傭工合同,明天,她們中的一些人就要離開赭陽,去各地的月嫂機構和月子中心,另一些,也在本地找到了滿意的工作。
不管怎麼樣,她們以後可以選另一條路走一走,不用再被困在小小的筒子樓裡。
“意義非凡,對誰不是呢?”馬總感歎了一句,她的手機突然響了,拿起手機,她的臉立刻變得溫柔起來。
“老公,學員的畢業典禮結束啦,嘿嘿嘿。”
不知道馬總的丈夫說了什麼,馬總發出了一連串兒的笑聲,平日裡她是端莊又強勢的樣子,現在卻帶了幾分少女的情態。
“褚經理,不好意思,上次我老公看見我和你的合影啊,就一直很有危機感,之前他聽說你今天要來的時候,哈哈,他就像個沒頭的螞蟻似的跟我轉了一天,今天還非穿了一身正裝要我跟他視頻,哈哈哈……還說,雖然他沒你帥,可他有個更好的老婆,真是傻乎乎的,讓您見笑了。”
嘴裡說的是傻,無一處表現出來的不是甜。
初夏的夜晚,夫妻間小小的情趣像是一團帶著香氣的螢火,點亮了中年女人的眉間。
讓她變得更加生動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