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舉起的手就要揮下,可就在這時,夏冬走了出來。
“謝侯爺,你這是當我和蒙大統領都不在嗎?”
蒙摯十分配合的附和道:“是啊。”
最大的戲精梅長蘇這時也終於有了動靜,漫步的走上前。
“夏大人,你要替侯爺著想啊,他當然知道在二位大人麵前殺人不明智,可他不得不這麼做。”
夏冬配合的問道:“為什麼?”
梅長蘇解釋道:“既然今夜謝卓兩家注定要翻臉,如果此時不動手,恐怕謝侯爺日後再難有殺人滅口的機會吧。”
謝玉默不作聲,卓鼎風則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謝侯爺,你是要殺這個女子,還是要殺我呀?”
激動之下,連稱呼都變了,不再是謝兄,而是謝侯爺。
謝玉冷冷的說道:“本朝祖製,涉妖者,立即誅殺,此妖女在我的府中,以琴樂惑人,引人迷亂,卓兄,這是我的侯府,我有滅巫之責,你可不要讓我為難啊。”
冷冷的看了卓鼎風一眼,他就轉頭看向了蒙摯和夏冬:“蒙大統領,夏冬大人,今夜你們二人千萬不要多管閒事,此妖女和她的同黨,一定要死。”
說話間,又有大量的府兵圍了過來,這些就是他手下的飛鷹隊,就算是放到軍營中,那也都是精銳,數量已經過百。
頓時,殿外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隻要謝玉一聲令下,立即就會發生廝殺。
雖說蒙摯和夏冬都知道計劃,但他們看到謝玉如此果斷的調兵過來,心中還是吃驚謝玉的狠毒。
謝卓兩家二十多年的交情,又是兒女親家,卓鼎風甚至還抱有一線期望,沒有做出決定。
可謝玉當真是說翻臉就翻臉,一點情麵都不留。
蒙摯看著周圍都被謝玉的府兵圍的結結實實,目光凝重,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可梅長蘇沒有武力,他不得不擔心。
“謝侯爺,有話可以好好說,今日一定要見血嗎?既然我和夏大人都在,就絕不會袖手旁觀,還請謝侯爺三思而行。”
謝玉絲毫不怕蒙摯的威脅,澹然的說道:“蒙大統領,夏冬大人,我絕對不會傷害二位,這件事情就算將來鬨到禦前,你們有你們的說辭,我自然也有我的說法,到時就賭一下,看陛下到底會相信誰了。”
“此妖女和她魅惑的黨羽,隻怕今天晚上,你們是救不下來了。”
聽到謝玉如此狠絕的話,在場的人全都是臉色微變,就連謝家的幾人也都是感覺到了恐懼。
位陽長公主跟謝玉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很清楚謝玉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她緊緊的抓住還沒有回過神來的蕭景睿。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謝玉,其他人她都能狠心不在乎,但是自己的兒子,她卻做不到冷靜。
謝玉看到了位陽長公主的顧慮,狠厲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溫柔無比。
“位陽,接下來的事,你不要插手,你放心,我是不會傷害景睿的,如果要害他,這麼多年,我早就把他殺了,我隻希望你明白,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你。”
果然,這一番話說出來,位陽長公主明顯的鬆了口氣,隻要不傷害她的孩子就行。
聽到這裡,周辰忍不住冷笑:“謝侯爺真是‘情深義重’,長公主殿下,卓莊主一家被你們蒙蔽了二十多年,現在謝侯爺要殺他們,長公主殿下難道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願說嗎?”
梅長蘇意外的看了周辰一眼,他們這次的計劃,本來就是為了除去謝玉,沒說過要對位陽長公主怎麼樣。
他微微蹙眉,知道周辰這是看不過眼,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誰都沒想到周辰會忽然將矛頭對準位陽長公主,位陽長公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就連謝玉也同樣怒視周辰。
至於卓家三口,也都是情不自禁的看向了位陽長公主,卻見位陽長公主隻是抿了抿嘴,仿佛要說話。
但謝玉卻怒喝道:“公子羽,你一低賤的賤民,妖女的黨羽,果然也跟妖女學會了惑亂他人,當真該殺。”
周辰不屑的說道:“謝玉,彆給我扣帽子,想要殺我,你還沒那個本事。”
謝玉眼神中充滿了殺氣,但他還是按捺住,冷哼一聲,轉頭看向了南楚的陵王宇文暄。
“陵王殿下!”
宇文暄心中雖然也緊張,但麵上還算平靜。
“謝侯爺,念念隻是擔心她的哥哥,隻要你不動他,我便不蹚這趟渾水,日後到你們陛下麵前,我定然也不會亂說,說到底,這關我們南楚什麼事呢。”
其實他來之前,就知道這一趟不好走,可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複雜,他們就三個人來的,可擋不住謝玉的數百府兵。
謝玉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宇文暄跟彆人可不一樣,他若是敢動宇文暄的話,就算他渡過了今晚,梁帝肯定饒不了他。
“好,陵王殿下這個人情我領了。”
謝玉再次轉動目光,突然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靜候許久的梅長蘇,見謝玉終於看到了他,微微一笑,神情澹然。
“侯爺終於想到蘇某了。”
“看來今天晚上,侯爺是想把蘇某也一並推入鬼門關啊?”
謝玉眼神冰冷,他的確是抱了這個想法。
梅長蘇繼續說道:“說起來,當初在謝侯爺府上暫住的時候,謝侯爺幾次刺殺蘇某都沒有成功,看來今夜這一次,是想要一戰功成了?但侯爺你難道不知道前幾次刺殺之所以失敗,是什麼原因嗎?”
謝玉表情一變,低喝道:“你的那個小護衛呢?”
梅長蘇笑道:“是啊,我的小護衛飛流呢?他可是跟我一起入府的,謝侯爺真是貴人忘事啊。”
謝玉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就在他遲疑時,突然有手下急匆匆,大喊著跑了過來。
“侯爺,不好了,侯爺,強弩隊的所有弓弦都被人割斷了。”
“什麼?”
謝玉雙眼瞪大,大罵道:“廢物。”隨後猛地轉頭看向梅長蘇。
梅長蘇嗬嗬一笑,喊道:“飛流,好玩嗎?”
下一刻,從殿內走出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腹部插著一把短刀,衝著梅長蘇點頭。
“好玩。”
謝玉頓時就明白,他的強弩隊所有弓弦,肯定就是被飛流給割斷的,也就是說,梅長蘇今夜是有備而來。
不過他還是很鎮定的說道:“蘇哲,你以為沒有了強弩手,本侯就留不住你們了嗎?對於一品侯府,你這個麒麟才子未免也太低估了吧?”
梅長蘇輕笑道:“或許吧,可世間萬物都有因果,無論侯爺如何掙紮,今天晚上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這最終的果,就隻能由你自己吞下。”
謝玉一臉諷刺:“本侯可是個不信天道的人,再大的風浪我也見過,就今天晚上這場麵,你以為能嚇得住本侯嗎?”
梅長蘇知道謝玉說的是什麼意思,澹澹的說道:“我知道侯爺是個不敬天道,不講仁義的人,什麼事情不敢做啊,蘇某可比不過侯爺,向來膽小怕事,既然今天敢來侯爺府上,自然是做了一番準備的;估計現在譽王的府兵已經候在門外,若是等不到我出去,這府內又亂了起來,隻怕他會忍不住帶人衝進來相救啊。”
謝玉的表情頓時陰了下去,沒有了剛剛的自信自得的模樣,譽王的府兵不比他的府兵少,若是真衝進來的話,再加上殿內的這些高手,到時候恐怕他就難以如願了。
但他還是強自鎮定,輕蔑的說道:“你以為本侯相信,為了你一個小小的謀士,譽王會不顧一切,兵攻我一品侯府?”
梅長蘇道:“為了我一個小小的謀士當然不值得,可若是能把侯爺從朝堂上踩下去,你覺得譽王會不會做呢?”
謝玉知道梅長蘇所說不假,他是太子的第一心腹,譽王一直想要打倒太子,若是能扳倒他,譽王肯定會這麼做的。
於是他心中一番思考後,覺得沒有必勝的把握,若是譽王真的衝進來,趁亂讓卓家人和宮羽等人逃走的話,再加上蒙摯和夏冬等人做主,鬨到了陛下那裡,他肯定就完了。
所以他伸手招了招,立刻有人走過來:“你讓人出去看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然後他又附耳低語,吩咐了一番後,那人迅速的離開了侯府。
謝玉的一切舉動,都已經在梅長蘇和周辰的計劃之內,所以他們並沒有阻止。
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子減弱了許多,梅長蘇抓住機會,嗬嗬笑道:“看來暫時是打不起來了,大家閒著也是閒著,宮羽姑娘,不如接著把你的故事說完吧,若是卓莊主聽了,覺得是一場誤會,大家能夠化乾戈為玉帛,握手言和,豈不是一件好事。”
這次謝玉沒有阻止,反而是雙手抱胸,無所謂的看著宮羽,反正他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論如何,今天這裡的人,都彆想活著離開,臨死之前,讓他們聽聽真相,又有什麼大礙?
在卓夫人期待的目光中,宮羽繼續說了下去。
“那時我母親已經有了身孕,父親想要金盆洗手,可殺手組織的首領要父親完成最後一項任務,方可歸隱,而這最後一項任務,就是幫朝中的一位官員,去殺害一個還未出世的嬰兒。”
“我父親跟蹤長公主一個月,終於等到她臨產,沒想到那一天雷擊大火,場麵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人,父親他無從下手,隻好躲起來,等待時機;由於父親早就認識了長公主身邊的嬤嬤,所以,就悄無聲息的把她懷中的嬰兒殺死了。”
聽到這裡,卓夫人再也忍不住,身體一陣搖晃,倒在了卓鼎風的懷中,神情絕望。
此時此刻,她哪裡還不明白,原來她早就被人算計了,她一直以為位陽長公主能以公主身份跟她姐妹相稱,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好,但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位陽長公主很大可能性是早就已經有此打算。
位陽長公主站在後麵,滿臉愧疚的看著阮倒的卓夫人,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啊。
宮羽還在繼續講述,聲音哽咽。
“謝玉歸來,得知這個結果之後,十分惱怒,說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於是他就逼著父親去殺死另外一個嬰兒;可母親當時已有胎動,父親不想再殺任何人,所以隻能帶著母親逃亡。”
“我們逃了整整兩年,父親後來把我和母親藏在了一個青樓裡,自己獨身去引開殺手,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長大以後去查證過,父親是在離開我們七個月之後,被謝玉派的人殺死的。”
說到最後,她用仇恨的眼神死盯著謝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雖然她父親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做子女的可選不了父母,最起碼他父親對她們母女很好,是為了她們母女而死的。
一旁仔細聽完的卓青遙,迫不及待的問道:“可是既然嶽父……”
‘嶽父’兒子脫口而出,可隨即就意識到了不對,恨恨的看了一眼謝玉,立刻改口,再無尊敬。
“謝侯爺他既然連你們都不放過,怎麼又會放過景睿呢,讓他活了下來?”
宮羽立即轉身,大聲說道:“這就要問問位陽長公主了,當初死去的那個嬰兒,彆人不知道,可你卻知道是為什麼,所以最初那幾年,你幾乎是瘋狂的保護著那個孩子,日夜須臾不離,對嗎?”
麵對宮羽的質問,位陽長公主依舊昂著頭,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