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螢許久未曾這樣,在安穩的情況下睡平整溫暖的床了,以至於一整晚,她都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精神頗為不好。
她原本準備在床上補覺的,然而謝卿辭卻一早來了。
“謝卿……師兄?”
清螢規規矩矩地站好:“請問有什麼事麼?”
謝卿辭自然坐在書案前,風姿端莊典雅,見她規矩站在原地,顯得束手束腳,便平和道:“你也坐。”
清螢抿唇笑了笑,自己在軟榻上坐好。
“無論與誰,你今後都不必拘禮。”謝卿辭嗓音清冷,“你是歸古劍宗少主,修行有成之後,多半要接管歸古劍宗。”
清螢:什麼意思?
她茫然地望著謝卿辭,卻見對方神色平靜道。
“陳夫人臨終前囑托過我,我自當守約。若你願意,不日你我便可完婚。而無論你我成婚與否,我都會儘心教授你清氏秘術。”
“隻是若要成婚,有一點你需知曉——我大約在二十歲左右便會隕落。不過,我會儘量在你修業有成後再死。此外,即使我與你成婚,之後或許也會和其他女子,或者男子糾纏不休。當然,我會儘快死的。”
謝卿辭言談間毫不諱言自身生死,語氣淡漠,仿佛談論天氣般。
???
謝卿辭這句話裡的槽點未免太多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是非常看淡生死的人了,但對於死亡,更多也是擺爛態度,真要死亡來臨,多少還是會撲騰一下。
謝卿辭前途無限光明的絕世天才,怎麼也在扯些生死問題?
而且他會同女子男子糾纏又是什麼意思?
清螢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為什麼……說自己會死的那麼早?三界之中,能傷害你的人不多吧?”
她對謝卿辭是否會選擇回答不抱希望。
謝卿辭大概率不會回答,畢竟他們的關係,還沒有熟到那個份上。他能將這些說明坦誠相告,已是不易。
謝卿辭竟然回答了。
“我是天道轉世,來此曆練情劫,目前正在尋找我的命定之人。”謝卿辭平靜道,“待渡劫成功,我便會證位天道。”
……?
清螢在心底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回答了,但內容荒謬,類似於秦始皇打錢,也能算回答麼?
而且渡劫證位天道,自然趕早不趕晚,所以謝卿辭為自己的規劃,是二十歲證位天道。
如此說來,倒是她的到來拖累謝卿辭進度了?
此事荒謬,清螢聽得微怔。
而謝卿辭還在有條不紊地陳述:“我的命定之人應當不是你。”謝卿辭道,“所以你若要與我成親,便需知曉我很可能與其他人糾纏不休,亦無法真心愛你。”
清螢:……
有一說一,謝卿辭這番言論簡直荒唐透頂,換一個人說這些話,她隻怕早就忍不住笑了。
可望著謝卿辭昳麗的眉眼,清冷的氣質,以及無數人認可的強大實力。
……不會吧?
原作裡的反派,怎麼會是天道轉世呢?
而設定這麼時髦強大的人,又怎麼、怎麼會這麼實在地坐在她麵前,將這些隱秘詳細道來?
她問:“其他人知道麼?”
謝卿辭否認:“你與我牽扯頗多,需要知曉此事。”
豁,這位天道轉世還這麼講道理啊。
清螢找到了一個邏輯漏洞:“那既然你需要尋找真愛,共度情劫,又為什麼同意和我締結婚約?”
謝卿辭望她一眼,嗓音清淨:“或許你便是情劫中的一環。”
清螢心中微緊。
什麼意思,是說她身上有什麼不明氣運牽扯麼?
“我?”
謝卿辭頷首:“脂筆齋有諸多類似記載,未婚妻心生怨恨,棒打鴛鴦,導致勞燕分飛,生死相隔。”
清螢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謝卿辭這是什麼意思。
好家夥,這人是準備把她當惡毒女配使呢!
“你想多了。”清螢立即道,“我怎麼可能敢拆散師兄你和你的真愛?至於婚約的話,我都行。”
謝卿辭收回目光:“那你便認真修行,三年內修成化神吧。”
清螢瞪大眼睛,正想說這怎麼可能,真當她是天才麼?
結果便聽謝卿辭道:“二十二歲身亡,證位天道,這是我的底線。”
清螢:……可以的。
“那我可以不當掌門。”清螢說道,“有份糊口的資本,對我來說就足夠。或者師兄你準備駕鶴西去的時候,也順手給我一刀?”
謝卿辭瞥她一眼:“你年華正好,為何動輒言談生死?”
哈?
她尋思這裡最沒立場批評她的就是謝卿辭了吧?
謝卿辭又看了她一眼,首次露出猶豫神色。隻是大概她的人設實在過於契合情劫,最終謝卿辭道。
“你我婚事,還是照舊。”
“好。”
清螢誠心誠意地感謝他,無論如何,謝卿辭表現出的態度,當真是她十六年來得到的少見善意。
“師兄大恩,我沒齒難忘。”清螢真誠道,“待你證道之後,我會儘我最大能力,給你多立廟宇,傳揚道法。”
“想感謝我?”
書案前,少年微微抬眸。
“那便愛上我,然後嫉恨交加,費勁心思地拆散我與我的命定之人,再親手殺死吧。”
謝卿辭嗓音清淡平和。
他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