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常曉宇去馬思南路等地方巡捕,是回應丹妮爾女士的投訴,他作為副總巡長打個招呼、吩咐手下去做就可以了。
事後不是不能過問情況進展,但是,不能這麼急切。
此事並非什麼大事,以‘小程總’的地位,安排手下過問此事,已經是給了馬凱龍麵子了,太過殷勤急切,反而惹人生疑。
即便考慮到程千帆平素對法國人的尊重、重視態度,有可能不會引人生疑,程千帆認為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小心為妙。
野原被他的人抓回來了,這本身就是頗為敏感的事情,無論是多麼小心都不為過。
隻是,對於野原兩人被抓,在什麼地方被抓的,以及這兩人在馬思南路可有什麼發現,程千帆也是非常關心的。
想到這裡,程千帆拿起警帽戴上,他又從辦公室台櫃裡拎了一瓶紅酒,出了自己辦公室,找上了政治處查緝班辦公室。
……
“德國人對波蘭的入侵是蓄謀已久的。”皮特接過程千帆遞過來的酒杯,擎著腳杯,微微晃動,說道。
“這不是什麼秘密。”程千帆喝了一口紅酒,滿足的歎口氣,微笑說道,“波蘭占據著德國的部分領土,德國人不可能沒有動作。”
“不不不,我的朋友,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皮特搖頭說道,“我是震驚於德國人為這場戰爭所做的充分準備。”
他語氣激動,且因為情緒激動使得表情有些誇張,“你知道嗎,德國人還專門去研究了波蘭士兵的大小便。”
皮特從自己在軍方的朋友那裡得知一個情況,在德國入侵波蘭之前,德國人曾經組織了一個參觀團,該參觀團打著和波蘭進行領土和平談判的名義參觀了波蘭人的軍營。
他們看到波蘭士兵在軍營外大小便,這個細節被德國人看在眼裡,他們認為波蘭人的軍紀渙散,不堪一擊。
“隨地大小便就是軍紀渙散?”程千帆微微皺眉,有些不理解。
“你沒有在軍隊中服役過,你不明白的。”皮特解釋說道。
在部隊中,隨地大小便很容傳染霍亂、痢疾等疾病,這類疾病都是通過糞便汙染水源,或者乾燥的糞便通過空氣傳入人體的。
歐戰時期,這種隨地大小便的行為便在軍營中引起了瘧疾等疾病的傳播,此後,各國軍方都比較重視軍營衛生,嚴禁士兵隨地大小便。
在這種情況下,波蘭士兵的這種普遍行為,確實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說明他們軍紀不嚴。
“難怪波蘭人節節敗退。”程千帆嗤笑一聲說道,他看著皮特,目光中帶著期待,“都第三天了,還沒有對德國人宣戰,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波蘭亡國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那些德國商人的主意。”皮特露出一副我早已經看透你的如意算盤的主意,他警告程千帆,“德國人的產業,有人已經把這些視為腦中植物非錯彆字了。”
“我不貪心,喝點湯湯水水就可以。”程千帆對著皮特擠擠眼,“你多拿一份。”
皮特聞言,眼神閃爍,沒有說什麼,隻是微微點頭。
不過,旋即,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提前知會自己的合作夥伴一聲,“你要做什麼,可以做準備了。”
說著,皮特聲音壓低,“馬賽那邊有電報過來,最遲當地時間今晚,我們和英國人會一起對德國宣戰。”
程千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目光中的振奮之色一閃而過。
“對了,丹妮爾女士說她家附近有形跡可疑分子。”程千帆拿起分酒器,朝著自己的酒杯裡又倒了半杯酒,品了一口,隨意說道,“我安排二巡的人在馬思南路加強巡邏。”
說著,他擠眉弄眼,“怎麼樣?我夠朋友吧。”
“什麼意思?”皮特一幅‘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的表情。
“嚇。”程千帆嗤笑一聲,一幅我還不了解你的表情,“這樣,我打電話到二巡,問問情況,你這邊也好以此借口多和丹妮爾女士親近親近。”
“程千帆,你這是在汙蔑我的品行。”皮特氣壞了,手指指著程千帆,“我三天前向琳達保證過,不會再對其他女人動心。”
憤怒的皮特仰起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卻並未阻止程千帆拿起電話話筒的行為。
……
二巡副巡長辦公室。
蘇哲正在擺弄那神秘的儀器。
“弄明白沒?”常曉宇問道。
蘇哲沒說話,他拿起那話筒,先是放在嘴邊,說了句話,並未有喇叭作用,他便低頭檢查了一番,確認乾電池開關已經打開,他不禁皺眉。
“有電的。”常曉宇在一旁說道。
“這話筒的作用不是當喇叭用。”蘇哲搖搖頭。
說著,他拿起耳塞戴上,沒有任何聲音。
蘇哲盯著話筒上的連接線發呆。
連接線連接著話筒和耳塞。
忽然,他瞥到了常曉宇辦公桌上的收音機。
“打開收音機。”蘇哲說道。
常曉宇二話沒說,上前吧嗒一聲拔開收音機開關。
立刻,蘇哲便聽到了耳塞裡傳來了刺刺拉拉的噪音。
“我明白了。”蘇哲摘下耳塞。
“明白什麼了?”常曉宇急忙問道。
“這玩意是這麼用的。”蘇哲說道,他指著話筒,“話筒是放大聲音,話筒和耳塞的結合就像是醫生的聽筒。”
“我不明白。”常曉宇搖頭,“這玩意是來查緝哪家有收音機?誰家在使用收音機?”
說著,常曉宇麵色微變。
蘇哲看著常曉宇,他的表情也是嚴肅的,“這玩意當然不是去查收音機的,它是捕捉電波信號的。”
“你確定?”常曉宇先是走到門後,確認房門關好了,然後走回來,壓低聲音問道。
“下午五點多,電訊科會接收例行電報。”蘇哲看了看腕上手表的時間,說道,“這玩意是不是真的做那個的,到時候試一下就知道了。”
說著,他帶著揶揄笑意看著常曉宇,“常兄,你可能抓了兩個麻煩回來。”
“你是說這倆人是東洋……”常曉宇壓低聲音問道。
“這種新鮮玩意,重慶不會有,延州那鄉下地方更不用說了。”蘇哲也是壓低聲音,“再說了,這裡是法租界,那兩位都是恨不得自家藏得越深越好,哪裡會琢磨著這種查電波信號的玩意。”
說著,他一隻手拿著耳塞,一隻手拿著話筒,嘖嘖稱奇,“你還彆說,這幾件東西分開來沒什麼,就這麼組合起來竟然有這種妙用,小日本確實是腦子聰明。”
“你小點聲,彆一口一個小日本。”常曉宇埋怨的瞪了蘇哲一眼。
“怕什麼,我也就隻是嘴巴上喊喊,真要讓我去抗日,我一沒那膽量,二沒那本事。”蘇哲冷笑一聲,“喊兩句怎麼了,小日本,小日本,小日本。”
常曉宇苦笑不已。
“對了,那倆小日本當時在哪,在弄什麼呢?”蘇哲揶揄說道,“你常兄極有可能搞砸了日本人的好事。”
他的心中異常焦急,日本人使用這玩意,必然是在秘密搜查抗日電台,儘管他並不知道馬思南路是否有我黨秘密電台,但是,蘇哲心中不敢大意。
再說了,即便馬思南路沒有我黨秘密電台,有重慶方麵的秘密電台,一旦電台被日特破獲,人員被抓,這也將是抗日力量的損失。
就在這時候,常曉宇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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