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爸爸和金媽媽麵麵相覷，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金泰妍深呼了一口氣，努力壓平著眉眼的線條，認真地看著金夏妍，“夏妍，你說，你想去首爾，和我一樣？”
“嗯。”金夏妍低著頭，猶如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你……我……”金泰妍咬緊嘴唇，數次開口，但卻連一段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怎麼……”
“好了。”握住了金泰妍的小手，牛宇一輕聲說道，“先吃飯吧，回去再說。”
金泰妍猶豫了一下，“……嗯。”
……
牛宇一能夠理解金家人的反應，因為他知道在藝人光鮮亮麗的背後，到底藏著多少的齷齪與血淚。
可他，畢竟是個外人。
金夏妍不是牛靜一，牛宇一並不覺得自己有這個權利，可以去對金夏妍的人生選擇指手畫腳。
……
原本溫馨和諧的氛圍，因為這件事，變得莫名潦草了起來。
大家也都沒有了什麼胃口，匆忙的結束了這一次聚餐。
汽車疾馳在寬闊的道路上，車內隻有隱約的發動機轟鳴聲。
“泰妍，送我去酒店吧。”牛宇一出聲打破了這一片沉靜。
“你先跟我們回家，酒店的事情之後再說。”金爸爸說道。
牛宇一不好反對，隻能答應道，“是，我知道了。”
金夏妍怯懦的坐在後排金爸爸和金媽媽中間，身體的線條都在頹然地垂落著。
這一幕映入眼底，金媽媽歎了一口氣，抓住小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
“偶媽~”金夏妍抬起頭，眼中不覺間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
“回家以後，我們認真地聊一聊，好不好？”金媽媽柔聲說道。
“嗯~”金夏妍抽了抽鼻子，靠在金媽媽肩膀上，“偶媽，對不起。”
金媽媽摟住金夏妍，歎了一口氣，“你啊~”
聽著後麵的對話，駕駛座上的金泰妍沉默不語，眸子黯然無光，周身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落寞。
牛宇一牽著金泰妍的小手，寬慰地捏了捏，眉眼間帶著安雋的溫和，“沒事的，一切有我。”
“嗯。”
……
“宇一啊。”
“是，伯母。”
路上，也許是想讓車上的氣氛不要再變得那麼僵硬，金媽媽和牛宇一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
“我剛剛看你沒有吃生魚片，是因為不喜歡吃魚麼？”
“偶媽，歐巴不喜歡吃生肉。”
還沒等牛宇一回答，金泰妍就搶著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宇一，真的麼？”
“啊，是。”牛宇一不好意思地說道，“伯母，我不太能吃生的肉類食物。”
“那像肉膾，活章魚，生蠔，醬蟹，這些你都不行麼？”
“是，我隻能吃熟的。”
“明白了，我以後會注意的。”金媽媽記下了牛宇一的飲食忌諱。
“啊，伯母，您不用在意我的。”
“怎麼了，難道你想讓我失禮麼，辛辛苦苦準備飯桌，結果卻發現你一樣都不能吃？”金媽媽故作惱怒道，“還是說，你就打算從此以後再也不和泰妍一起回來了？”
“他敢！”金爸爸一聲冷哼。
“沒有。”牛宇一苦笑道，“那就麻煩您了。”
有了這一小段插曲，車上的空氣終於稍微活躍了一些。
金夏妍睜著明亮的眼眸，靜靜聆聽著金爸爸金媽媽和牛宇一的談話，唇角不知何時，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
很快，汽車就到地方了。
……
金家，客廳裡，牛宇一和金泰妍坐在一起，金爸爸單獨坐在一側，金夏妍靠在金媽媽身上，緊張地搓揉著上衣下擺。
金爸爸雖然有些不滿意現在眾人坐著的位置，沒錯，就是那個臭小子的位置，但現在最重要的人是金夏妍，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金爸爸看著金夏妍，“夏妍，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好好和我們說說。”
“是。”金夏妍抿了抿發乾的嘴唇，“我想要成為歌手。”
“然後呢？”
“阿爸，我想去首爾，參加練習生的遴選。”
“遴選……”
金爸爸本能的就想要拒絕，但金夏妍瞳孔中閃亮的光芒卻把他的所有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半晌，金爸爸視線轉向金泰妍，“泰妍，你是藝人，你給你妹妹說說吧。”
“嗯。”金泰妍仔細組織了一下語言，“夏妍啊，你如果和我一樣，成為了歌手，一輩子都會很辛苦的。”
“歐尼，你當初那些事，我都是知道的，我不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金泰妍苦惱的撓著頭發，“不管做什麼都會被罵；所有的言行都會被惡意解讀；不再擁有隱私，連正常的朋友交際都很困難。”
“這種生活，很痛苦。”金泰妍來到金夏妍身邊，牽起妹妹的手，“夏妍，我不想讓你經曆這些。”
“歐尼，我明白，沒關係的。”
“那交往呢？男朋友呢？如果成為了藝人，戀愛這種東西基本上就不可能了哦！”
金泰妍決定祭出殺手鐧，金夏妍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應該對戀愛和男朋友充滿向往才對。
“歐尼~”
金夏妍並沒有說話，隻是把視線投向了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牛宇一。
順著金夏妍的目光看去，金泰妍訕訕地摸了下鼻子。
是啊，她說這話實在是沒有什麼說服力，她是藝人，最大勢的藝人，現在不也把男朋友領回家了麼。
一時之間，金泰妍也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來勸阻金夏妍了。
很多圈子裡的齷齪事，她可以說出來，無情地戳破金夏妍對於那個外表光鮮圈子的所有幻想。
但她不能說，因為這樣，會讓金爸爸和金媽媽擔心她也遇到了同樣肮臟的事情。
“oppa~”
金泰妍希望牛宇一能夠說些什麼，不管是什麼問題，他總會有辦法的，不是麼？
看到金泰妍滿臉求幫助的表情，牛宇一歎了口氣，理了理思緒，開了口。
“夏妍xi。”
“是。”
“讓我們從最基本的前提條件來梳理一下這件事好不好？”
“好~”
“第一件事，夏妍xi，你受過專業的訓練麼？”
如今的韓國歌謠界，對於藝人的打造已經走上了一條工業化和產業化的道路，像上個世紀那種藝人練習三個月就馬上出道，然後全靠天賦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沒有……”金夏妍搖了搖頭。
“嗯，第二件事，夏妍xi，有星探找過你麼？”
這件事很重要，首爾各大娛樂公司在各個地方都會有無數的星探，專門用來發掘看起來有天賦的孩子們，把他們簽下來帶回首爾，作為公司的練習生儲備。
這也是韓國各大娛樂公司所謂的底蘊之一。
這一次，金夏妍沒有說話，依然在搖著頭。
牛宇一腦海中回憶著那些自己看過的S.M公司對於韓國娛樂市場的分析報告，“夏妍xi，你想參加練習生遴選，那你是想要先成為idol，再去向歌手發展麼？”
“嗯！”金夏妍點著頭。
“那你想去參加哪些公司的遴選呢？”
“大公司！”
這個答案，是韓國每一個想要成為idol孩子們的標準答案。
“那就是S.M，JYP，和YG，對麼？”
“嗯！”
“其他兩家公司，我不太了解，我們就聊一聊S.M，好不好？”
“嗯~”
“夏妍xi，你知道，在S.M，一個毫無基礎的練習生，從進入公司開始一直到出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需要多久麼？”
“我知道！歐尼花了三年！”金夏妍目光掃過了金泰妍。
“對，泰妍花了三年，但S.M已經和當年不一樣了。”
“嗯？”金夏妍沒有明白牛宇一話裡的意思。
“就是，S.M變得更加正規了。”牛宇一換了一種能夠讓金夏妍更加容易理解的說法。
“哦~”金夏妍似懂非懂。
“因為更加正規，所以推出新女團的時間也就會變得更加規律。”牛宇一笑了笑，並沒有在意金夏妍的懵懂，繼續說道，“S.M資源是有限的，同一時期，S.M的能力隻夠主捧一個女團，而新女團推出的時間，就是上一個女團第一個合約期結束的時間，夏妍xi，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麼？”
“歐尼？”金夏妍看著金泰妍，“宇一oppa說的是真的麼？”
“嗯。”金泰妍點點頭。
“所以，S.M下一個女團，出道的時間大概就是在14年左右。”牛宇一回想了一下S.M新的公開練習生企劃，“而出道成員的選拔，大概要提前一年半，也就是明年年初，就要開始了。”
“夏妍xi，出道選拔是很嚴格的，我們就按照最樂觀的情況估計，你一次就通過了練習生遴選，那你有信心，在這半年的時間裡，達到S.M公司的出道選拔標準麼？”
這是牛宇一對金夏妍提出的一個最核心的問題，在他看來，她的時間不夠。
“oppa，下一次……”金夏妍並沒有回答牛宇一的問題。
但她如此的舉動，就已經是最直接的答案了。
“下一次，要等新女團第一個合約期結束，現在S.M的新合約，一般來說第一期是七年，所以，下一次大概就是20年或者21年。”
“oppa，彆的公司呢？”
“JYP和YG應該也差不多。”
“哦……”金夏妍塌下了肩膀，但隨即，她又不甘心的問道，“oppa，那其他的公司呢？比方說IU歐尼的公司？LOEN？”
“LOEN……”牛宇一苦笑著撓了撓腦袋，“夏妍xi，LOEN的藝人，嗯，歌手，除了IU，你還能想到其他人麼？”
“佳仁，還有，呃……”
“LOEN如果單純從藝人管理部門的角度來看，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公司，自然也就有著小公司特有的通病。”牛宇一給金夏妍科普著LOEN的概況，“也就是說，藝人出道之後能不能成為大勢純粹看運氣，沒有持續輸出大勢藝人的能力。老實說，就連LOEN自己，都沒有信心能夠打造出第二個IU了。”
“嗯……”金夏妍把整張小臉都埋在了金泰妍肩膀上，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oppa！”金泰妍抱著金夏妍，對他使著眼色。
她是想讓他幫忙勸勸金夏妍，但也沒想著讓他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啊。
這下可好，用過勁了，金夏妍的心氣一下子都被打沒了。
讀懂了金泰妍的眼神，牛宇一想了想，說道，“但是夏妍xi，你想成為歌手，也不是沒有辦法。”
“嗯？”金夏妍抬起頭，盯著牛宇一，眼中又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
“首爾很多大學都有音樂學科，如果你能夠考上，之後可以試一試彆的途徑，類似於音樂劇演員，或者音樂製作人等等……”
“真的麼？”
“嗯。”牛宇一點了點頭，“所以，先好好讀書，考上首爾的大學，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想要去做idol，再去參加遴選，時間也來得及。”
“嗯，我知道了~”金夏妍露出了開朗的笑容，“我會努力的！”
視線裡，金爸爸金媽媽還有金泰妍如釋重負的表情，讓牛宇一暗自鬆了一口氣，“好。”
……
金爸爸和金媽媽改變主意了麼？
並沒有，他們依然不想讓家裡的忙內踏入那個紙醉金迷的圈子。
但金泰妍的前例就擺在那裡，金爸爸和金媽媽實在是沒有辦法強硬拒絕金夏妍的請求。
牛宇一這一番話語，雖然沒有徹底打消金夏妍想要成為歌手的念頭，卻也把她引到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理想的方向上。
金夏妍會努力學習，努力考上首爾的大學。
等到了那個時候，金夏妍長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了，他們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糾結和擔心了。
孩子大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作為父母，尊重和支持孩子的選擇就好。
……
空氣在金家客廳裡緩緩流動，帶著一種其樂融融的味道。
牛宇一看了一下時間，不能說很晚，但也不早了。
他站起身，說道，“那，伯父，伯母，我就先走了。”
“宇一，你……”金媽媽想要挽留一下。
“陪我喝點酒吧。”金爸爸突然說道，打斷了金媽媽。
“伯父，我還要開車……”牛宇一驚愕的看著金爸爸，“時間……”